微风拂来,落下一地杏花,踩着杏花,沈雁北请余卓政去往前厅,元宝将菜品端了上来,一同端上来的,还有御膳房送来的午膳:“殿下,午膳备齐了。”
沈宴北望着桌子上的菜品:“请坐。”
他声音冷淡的如同他这个人,冰凉刺骨,又不近人情。
余卓政微微一笑,他不清楚宋吟和沈宴北之间的关系,但他看得分明宋吟脸上纠结的表情。
分明是有些故事。
也没坏到那种程度。
“四殿下客气了。余今日前来打扰,除了受殿下之邀约外,还有一事相约。”
沈宴北抬手斟了一杯酒,姿态娴熟:“有话不妨吃完再说。”
余卓政自然而然的点头:“是我鲁莽了。”
沈宴北抬头看他一眼。
眼神中,透露着审视和打量。
不是任何人都入得了他的眼。
沈宴北缓缓道:“竟然知道鲁莽,那便先自罚三杯。”
余卓政目光微凝,微微扬了扬脸,分明在压抑瞬间的怒气。
面对沈宴北,他总能轻易的被挑拨起怒火。
两人的仇恨即便隔了两辈子,也难以溶解。
“怎么。神医只是说说而已?”沈宴北提醒他,记住自己刚才说的话。
他兀自转了转手中的青玉杯,无声的笑了笑。
余卓政被他轻佻而又怠慢的动作刺激了眼睛,他微微按耐下杀心,又去反复去踩他的底线。
毕竟,面对同样强大的对手,他给予死前的挑衅,一点也不过分。
“怎么会。”余卓政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缓缓入喉,轻叹一声:“不错。”
元宝又上前给他斟满第二杯酒。
他又要伸手去拿。
沈宴北从未动筷,轻轻呵制住他:“免了吧。”
在余卓政的疑惑目光下,他慢慢补充:“身体不好就少喝酒,喝酒伤身。宋吟,你说是否?”
沈宴北的目光,又落到宋吟身上。
宋吟把松鼠鳜鱼放到桌上,听到他问话,目光回视,又看余卓政,她点了点头:“平心而论,喝酒确实伤身。”
听到这里,沈宴北冷淡点头,伸手夹了一筷子鱼放进碗里:“还算有点常识。”
宋吟:“……一般般吧。”
她还愧对他,不太敢接他的话。
余卓政则不会,他兀自身手饮了第二杯酒,浑身微微发热,雪白的脸庞浮现着烟红。
手指支了支着太阳穴,目光黑亮:“对也不对。小酌怡情大酌伤身,一两杯而已,况且这人参酒,最是滋补,人情所致,最是温暖。”
一段似是而非的话,让沈宴北眼中的温度又降了几分,对元宝说:“将酒窖的女儿红都准备装车,送给神医。”
最难消受美人恩,那你就喝酒去吧,人,你却是别想了。
元宝闻言,放下酒壶,转身去装酒车。
余卓政也不阻拦,平白得了一车的女儿红,哪有送回去的道理,进了他的口袋,也没有打开被人觊觎的道理。
余卓政:“四殿下果然大方,但不知这女官,可否也一并给了我?”
他雪月似的脸庞微微一笑,便是倾国倾城的动人,泼墨似的黑发轻柔的落在脸庞两侧,微微地对上视线,风姿卓著。
可惜这动人的风华,落在沈宴北眼里一文不值,他嘴里发出短粗的冷嗤,不客气的说道:“论要人,神医还请排队,在你前面还有好些人。”
余卓政被拒绝也不气馁,好奇的问道:“还有谁跟我一样好眼光?”
宋吟一直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手心,听到他的话,微微抬头,想了想说:“三皇子妃,六皇子,朝阳公主,还有皇后。”
这些人个个拎出来,身份都压了余卓政一大截,他提出要人的要求,简直是自不量力。
“好热闹的行情。”他遗憾的说:“看来你我注定是知己好友。”
宋吟点了点头,这话也没错,把鱼转到他面前:“我是挺招人喜欢的。”
她从来都知道。
她这么可爱漂亮聪明大方。
沈宴北放下筷子,玉筷和玉碗击出不愉快的声音,宋吟转头问他:“殿下有何吩咐?”
这话问的太客气,不如她和余卓政闲聊来的自然。
沈宴北抿了抿唇,心中有些自嘲。
即便是这种情况,他也差点忍不住心中的怒气。
他淡淡说到:“布菜。”
宋吟点头:“哪道菜。”
沈宴北斜了她一眼,宋吟福至心灵,把鱼端到他面前。
沈宴北要微微抬头,宋吟将腹部那块儿最柔软酥脆的肉夹到他碗里。
沈宴北微微侧眸,看着余卓政。
这是无声的宣战。
尽管他心里已经厌弃宋吟,但面子上却过不去,在同为男人的余卓政面前,他还是下意识的去争去抢。
余卓政一杯接着一杯,尽管是药酒,带着淡淡的药香味儿,却也喝的上脸,似笑非笑:“宋吟。”
宋吟看他。
“头疼。”
余卓政只说了两个字。
只看见宋吟立即变脸,绕过桌子那边,走到他面前,将他腰上的暖玉塞到他手里:“吹了风了吧。”
余卓政冲着她笑,烟霞色的面庞熠熠生辉:“现在好多了。”
咔嚓一声。
酒杯碎成了碎片。
余卓政缓缓回视,他看见沈宴北放下碎裂的杯子,淡黄色的酒水顺着掌心流到锦桌上,说:“医者不自医,本殿让人来给你把把脉。”
余卓政虚伪的推诿:“如今好多了,不必再麻烦四殿下的人。”
沈宴北轻轻嘲讽:“那怎么行,贵妃娘娘的人在我这出了问题,我该如何交代。来人,请太医!”
宋吟直起身子,看看沈宴北又瞧瞧余卓政,心里明白了什么。
这俩人都在耍着她玩呢。
她看着很像猴子吗。
“二位先吃,我去后厨看看。”她转身就要走,身后同时传来两声挽留声。
“站住。”
“小吟。”
她回头,面色平静,双手击掌:“来人,伺候四殿下和神医!”
一排宫女走上来,分裂成两排,各自站在沈宴北和余卓政身后。
清脆的应答:“是。”
“告退。”宋吟丢下两个字,也不管它们的神色,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