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北倒是没跟着打趣,石飞鸿说闲得慌,但语气是笑着的,显然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沈宴北心里想到了宋吟,不知道宋吟这几天过得如何,她之前说要去门派里面逛一逛,也不知道门派成了是什么模样。
这一路走来他也听说了不少的故事,宋人谷目前弟子人数众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当然也有择优而选的原因。
他并不担心宋吟的安危,反而担心男的弟子太多,恐怕等她回去,宋吟身边多出几条尾巴来。
若真的如此,他恐怕就要伤心了,回去先把宋吟关起来,再把小尾巴掐断,一个不留地全扫出门去。
沈宴北又和石飞鸿商量了一会儿,石飞鸿转身打开了柜子,拿出上好的笔墨纸砚,这都是她给儿子准备练习的东西,他漫不经心地回忆着,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他现在能记住已经算记忆好了。
影二伸长了脖子看,想看看他到底写的什么,到底还记不记得,毕竟这件事对他们非常重要,他们来到坦洲地界,一方面是因为滕州和晋朝隔着一道海域,海域非常宽广,但也不是不可逾越,海域一路向东连着东海,在军事上是一道非常重要的防御。
而且,晋国自以为抓住了太子,其实是假太子,接下来毕竟要要挟太子为人质,像大圣果提起各种苛刻的条件,战争矛盾一触即发,他们率先来到滕州,也是提前了解当地形势,在此次战疫中,获得有利的形式。
石飞鸿拿着毛笔,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墨水弄脏了手指,他拿着布擦了擦,又换了一只手写,大概写了三页纸,里面都是一些他记得的东西。
影二跃跃欲试的想拿过来看几眼,但是石飞鸿的手还压在上面。
沈宴北道:“石都督好记性啊,连当年一个小小的毛贼都记录在册。”
石飞鸿刚才还说自己技艺不行,但是这大大小小的人,连最小犯过偷窃罪的小贼都记在上面,只能说了如指掌,用记忆不好来推脱委实是谦虚了。
石飞鸿挑起了粗粗的眉头,把纸推给了影二:“不是一直想看吗,赶紧拿着看一看,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我。”
影二擦了擦手把纸接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放在沈宴北面前:“主子,您先看一看。”
纸上面罗列的只是名字,因为他们出初来乍到,对这里根本不熟,若是贸然的去问当地的水师提督,反而是触动了三皇子那边的人。
刚好他们只需要名字而已,其余的根据他过往的情报网,便能简单的调查出这些人的生平往事。
仅此而已。
沈宴北把纸拿给影二:“回头让他们都敲一敲,把他们资料都调出来。”
影二终于看到了名单,一颗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严肃板正的脸也柔和了,挂上了笑容:“是!”
石飞鸿看着一幕,略微有些感慨,当年他缴获那些盗贼倭寇,心情也是如此激昂澎湃,恨不得告知天下。
而汝阳王看着斯文谦逊的一个人,竟然也跑来海边做这种事情,他消息不流通,但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王爷不可能亲自来抗击倭寇,再根据今年边疆的动静,国家之间的谈判恐怕有变,接下来几年,都会动荡不安。
石飞鸿捏了捏鼻梁,看来他要带儿子和妻女转移阵地了,这藤州地界是激烈交战的一处地方,海面上打起来炮火连天是分毫不给面子,为了妻子和儿子,他只好带他们远走他乡。
沈宴北笑眯眯的眼神转了回来,坐在石飞鸿的脸上,声音中含着一丝笑意:“石都督,还有一件事,如今上面下了改革,在全国各地新建书塾,用来培养教育下一代孩子,但是滕州第一届毕竟太过遥远,如今还尚未有书塾开到此处。”
沈飞鸿一听就把神经崩了起来,他当年为了离开水师提督这个位置,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放弃了家产和家业,还有一手打下来的军功,他都可以放弃,就是为了远离政治漩涡。
政治漩涡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它仿佛和每个人都没关系,却又和每个人息息相关,仿佛他跑到了天涯海角也能被卷到。
石飞鸿:“……我不感兴趣。”
沈宴北淡淡一笑:“我观你儿子石头天性纯善,刚才你拿出来的笔墨纸砚上,又有他留下的自己和文章,这说明你分明是想让他建功立业,而这小小的地界又如何能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
既然说到了儿子,石飞鸿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他当年能为了妻子和儿子抛弃官位,就说明他十分看重家人,如今提到了孩子,他自然也是放在了心头,不由得叹息一声:“王爷,我生来就没有背景,知道那些位置有多么难坐,我也只希望我儿子能平平安安长大,能认得两个字就行,健康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他有太多的兄弟死于抗击倭寇之中,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兄弟一个一个全死了,最后就剩他一个人带着陌生的兵团,说不伤心是假的,他也并非是逃避身上的责任,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选择跟随自己的心走。
沈宴北自然知道是飞鸿心里所想,他食指摸了摸绣馕,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语气:“石都督,若是我收石头为徒呢?”
石飞鸿原本漫不经心,他打定了主意,不管沈宴北说什么他都不会动,但是沈宴北说要收石头为徒,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一股不可思议的冷战从脚底升起来,让他硬生生的打了个寒战。
这并非是害怕,而是太过惊喜带来的不可思议,沈宴北是什么,是天下文人之首,无数文人顶礼膜拜的人,他的传说遍布大街小巷,几乎是三岁小孩也恭敬的存在。
在此之前,他对于沈宴北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在沈宴北提出这条件之后,他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了,若是他的儿子拜沈宴北有事,石头以后的人生变大为不同。
他慢悠悠的吐出胸口淤积的一股气,这诱惑太大了,他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