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州地界,一面环海,海岸线约摸几百公里,站在海岸边,双脚陷入柔软金黄的沙子里,一旁是半沉在沙子里的旧船,常年遭到暴晒,并没有生成青苔杂草,反而透着一股干枯腐朽的味道。
黄某小孩从废弃的船舱里钻出来,手里抓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笑嘻嘻地冲向海岸边,海浪打过来,摸过了小孩的双脚,刚打渔归来的父亲单手抱起小孩,右手抓了一网的鱼,鱼鳞在阳光之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沈宴北站在海岸边,对着男人身后的小船,微微挑眉,显然露出几分诧异。
“这次收获真不小,出海才半天,刚好赶上了一群母鱼洄游,这不就一网打尽了,抓了整整一船子的鱼,这回上滕州城里卖给酒店老板,又能赚不少钱给我家石头买好吃的好玩的。”
他这次也是运气好,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母鱼洄游早就过了,大概要一周之前,才能刚好赶上回游结束,这次也不知怎么的,兴许是那一群鱼在路上耽搁了,才脱离了大部队,刚巧被他赶上了。
不过他住在海边,和当地人一样,最信奉的就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着这些鱼捕鱼为生,所以他也没有把所有鱼都打捞上来,啊是捞了一部分,其余的都放生了。
沈宴北伸手摸了摸脸上易容的面具,对着男人的背影微微一笑。
石头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双手朝着天展开:“爹爹真棒,我最爱爹爹了,我要吃糯米鸡,还有好吃的绿豆糕!”
糯米鸡和绿豆糕在外边算是普通的食物,但是在靠海的城市里,更常见的是各类海鲜,像这种精耕细作的食物反而更贵一些。
男人单手紧了紧小男孩:“姐这就给你买!”
石飞鸿一转身,他一张脸被太阳晒得红黑,像是刚从炉子里拽出来的炭火,他眼角皱纹生成,像是被海水浸泡透了,长在了眼尾上,他脸上笑容尚未散去,便凝固在了脸上。
影二恭恭敬敬摘下头上的帽子,他没有一人,他对着石飞鸿喊了一句:“石都督。”
石飞鸿的目光在瞬间冷却下来,眼里的温存消失不见,单手把孩子的脸压到肩膀上,声音像是海水一般泛着咸味:“你认错人了。”他话是对影二说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长生玉立的沈宴北,似乎是想通过帽子,可以窥见里面人的真容。
沈宴北顺从地将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普通至极的脸庞,这张脸旁扔到大街上,几乎都不会有人去注意,简直太普通,就像路边的一块石头,谁路过石头的时候会特意看一眼呢?
“汝阳王。”石飞鸿淡淡的笑了,他竟然透过面具,把沈宴北认了出来,他身子偏向一旁,对着远处的小石头屋子说:“外面太帅了,有话就进去说吧。”
随即也不管他们跟不跟上我,他抱着孩子率先往前走,石头趴在她爹的肩膀上,圆溜溜的眼睛像是海鱼一般湿漉漉的看着沈宴北,然后羞怯的笑了一下,把脸埋在他爹的怀里,全然不像是刚才活泼的模样。
沈宴北愣了一瞬间,倒不是因为石飞鸿将他认了出来,在他上位自报家门之前,就被道破了身份,不是的,他早在来之前,就做好了被认出来的打算,与虎谋皮,总要放出点什么东西。
他发愣的是英文,这小孩让他想起了,若是他和宋吟有了孩子,不知道该是什么性格,是更像宋吟还是更像他,宋吟哪哪哪都好,就是刚过易折,当然有他在也不会让宋吟轻易折断,但确实是让人揪心的毛病,如果是男孩就更像宋吟,若是女孩变像他多一点。
石飞鸿的屋子不大不小,一进去就能将所有的景物一览无余,靠墙边有一个大土炕,只容纳下两个人睡觉,旁边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四四方方的桌子上摆了两个大海碗,还有一壶粗茶。
石飞鸿把孩子放下了,拍了拍他的脑袋:“出去找其他人玩去,记得天黑之前回来。”
石头切切的抱着他爹的大腿,仰着小脑袋看了看两个突然出现在他生活中的陌生人,又看了看她爹:“爹,我不想走,我想在这里陪你。”
石飞鸿摸了摸口袋,摸出了十文钱塞到石头手里:“自己先去买点吃的去。”
石头毕竟是六岁的孩子,拿到钱想到买吃的,顿时就高兴,撒开手就跑了。
“小没良心的!”只飞虹路吗这,倒了两大海碗的水放在沈宴北面前,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天高地远,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王爷,王爷就将就着喝吧,当然若是怕我下毒也可以选择不喝。”
“石都督说笑了。”沈宴北不动声色的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把凳子抽出来,是释然的坐下:“石都督想必知道我这次前来的目的。”
石飞鸿听了呵一声:“我就不爱和你们这文人说话,目的性太强,一套又一套的向圈套把人给套出来,逼人不得不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可太了解你们的套路了。”
石飞鸿像是想起不好的事情,眉头紧皱的能夹死苍蝇,但也无可奈何的双手撑着桌子:“既然你们有本事能找到这里,就能精确地找到我,说明你们是有几分本事,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退出海军很多年,如今只想安安心心的带孩子,当个奶爸,可没有什么志向去带兵打仗,主要是把那些冰的生命放到我手里,你可就打错主意了。”
沈宴北抬手也给对方倒了一大海碗的茶水:“石都督莫要急,先坐下来再说。”
看见石飞鸿顺从地坐下来,想必他也是顾及外面的孩子,生怕他对孩子不利吧,沈宴北淡淡的说:“我此次前来并非想请都督重新出山,都督修身养息了快十年,就算是神仙也会骨头难,耍不动混天绫,我又怎会枪毙都督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十分红竖起手掌:“叫我名字是废话,不要叫我都督,听着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