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此次出宫,还为她带来了另一位助力。
以仆人的身份住进了西厢房。
门前的一片空地上摆满了残肢断节。
宋吟往前走两步,差点被绊倒。
小柯从一堆木屑中抬头,金色的面具映衬着他半张如玉的脸,显得神秘而陌生,但是他一笑,又带着潮湿气息的爽朗。
宋吟捡起一截胳膊,看着有点眼熟,仔细想了半天,这不是她曾经画过的图纸吗?
“宋大人怎么有空过来?”
他入乡随俗,同别人一起叫他宋大人。
宋吟伸手拿起他面前摆的图纸,是一张揉皱的上好宣纸,撒着碎金,没错了,是她曾经扔掉的那张纸。
“不解释一下?”
宋吟抱起了一颗头颅看着,又拿了一只楔子,镶嵌了进去。
小柯抬头看了一眼,颇为不屑的说:“你丢掉的废纸而已,我这是帮你废物利用。”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更在意的是,你如何悄无声息的从我房中拿走的东西。哎呀,咱们现在也算住在一个院子里,可得事先声明,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不能再进我的屋子。”
小柯手上的锤子砸下来,一块尚未成型的铁渐渐有了形状。
他手指感受这力道,这只模型已经锤炼了千百遍,始终不得要决。
“谁稀罕进你的屋子,那废纸我只是恰好看见了而已,你放心吧,救命恩人,我还不至于背后中伤你。”
宋吟看他半天,把他推开,自己拿小锤子一点点修饰形状,顺便告诉他点技巧。
小柯虽然没有自己的记忆,后来也是个哑巴,但是经过治疗以后,嗓子渐渐恢复了,人也变得啰嗦了。
“哦,差点忘了,花朝让我给你一封信。”
信封是洒金的,她看了很熟悉。
“今日是几号?”
“二十五,晴,宜出海。”
“今晚沈宴北要约冯雪玉看什么灯会?就在今晚。”
“是有这么回事儿。”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忘记给我了?”
宋吟想起病床上的楚芸萱,她想看到灯王,央求她带回来。
“你准备一下,晚上带你出去一趟。”
“我对灯会没兴趣。”
“谁能对灯会有兴趣?这不是有事要办吗,你不准推三阻四,赶紧去收拾!”
此次的灯会是由来已经不可考察,反正就一年又一年的承办了下来,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大小小的各种彩灯挂了出来,还有所谓的灯王,是最高的头彩。
不过今年略有不同,把灯会搬到了江面上,一时间灯火璀璨,相应成趣。
宋吟没料到今年会改了规则,一时间租不到小船,只能站在岸边。
江上来往船只如如过江之鲤,听说最大的那花船,是从江南一带来的摘云楼租下来的,摘云楼的花魁名为素蕊,一手反弹琵琶晃似仙人,名动京城,不少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船家,做一条小扁舟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
“你怎么不去抢劫!”
“爱租不租,没钱靠边站,多的是人想租我的船!”
“老板!我要包两条你的小船!”
“好嘞,这就来!”
宋吟站在一方吹冷风,听着几个人充满铜臭味的对话,双眼无神的望着江面上,微风吹来:“这么好的日子,不放一把火可惜了,这种密度的船只,都不用铁锁相连,放一把火就能从头烧到尾。哪个奇葩出的点子。”
“放火多没意思,船底全都凿沉,全都下饺子,那看着才有意思。”
小柯在一旁答话。
宋吟斥责他冷酷无情:“船上还有那么多无辜的老少妇女,你怎么这么残忍!”
小柯:“你放火就不残忍了?我是跟你学的。”
宋吟:“那怎么没见你学好的,学坏的都挺快。”
小柯:“你除了一张脸,全身上下还有啥好的地方?”
宋吟:“信不信给你踹湖里?”
两个人正斗着嘴,身后来了一群莺莺燕燕,浓厚的脂粉味位了过来,宋吟回头看他们。
花船渐渐靠岸,龟公打扮的男子走了下来:“赶紧上船,咱们要抢夺最好的位置,今夜的花魁非我们莫属!”
一群莺莺燕燕上了船。
“你还站着干嘛?船快开了,赶紧上船啊!”
看见龟公指着他说话,宋吟指着自己鼻子说:“我?”
龟公上下打量她一眼:“不说你还是谁?玉泽吧?化了妆差点认不出来了,赶紧走吧。”
宋吟微微一笑,回头对小柯说:“自己找机会跟上来。”
“姑娘您走好。”
小柯半张脸笑的活色生香。
宋吟倒是没有生气,免费上船呢不是,省了五十两白银呢。
宋吟上来了船,快速走到了船尾,目光在诸多的大船之中巡视,并没有皇家子嗣包下来的龙船。那么,沈宴北会在哪一艘船中?
“别傻站着了,赶紧去换衣服,达官贵人已经陆陆续续的上了船,你还浪费时间做什么?”
“听说冯家的小姐也上了船?”宋吟问。
“什么冯家李家,这些你别关心,先去换衣服!”
宋吟送了耸肩膀,转身去了换衣间。
挑了一件丫鬟的衣服穿上。
她接替了丫鬟的工作,脸上戴了面纱。
她一个个房间搜寻过去,并未发现什么熟悉的人。
“咚咚咚!”
对面的船只传来敲击鼓声。
宋吟和许多人一样停下手头上的事情望过去。
“那是素蕊花魁的船?这是要跳舞了吗?”宋吟说。
“我看你在做梦,素蕊多少年没跳了,是你想看就能看得到的吗?”一人答。
宋吟也好奇他们口中的素蕊到底是什么模样,踮起脚尖看过去。
一口巨型的花鼓之上,轻轻落下一位女子,她光着脚,在鼓上翩翩起舞,左手一只花色琵琶,身上的绫罗绸缎随着她的动作翩翩起舞。
周围不少船只的男子纷纷往船上丢钱丢宝石。
叫好声一声连着一声。
宋吟静静的看了半天:“那人就是素蕊?”
“额啊,是,今年是意外,往年她从来不跳!”
宋吟点头,往年可不在河上办。
“嗯?”宋吟眼尖,看到那花船的二层小楼中,似乎有熟悉的人影。二层小楼的窗户外,影二以守护的姿态坐在檐角之上。
宋吟:这……上错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