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正静呢，杨大山突然进来了。
他带着满满当当的饭盒，挨个摆在床头柜上：“来，媳妇儿，吃点东西。”
“不吃，没胃口。”
方慧的声音冷冰冰的。
但这丝毫不影响杨大山的热情：“不吃怎么能行呢，人是铁饭是钢，来媳妇儿，我喂你。”
方慧不想让他啰嗦，只能坐起来，杨大山见状一笑，顺手就把枕头垫在她腰间，挑了个合适的位置，这才端过粥来。
“我怕粥没味道，就在里边放了鸡丁、蔬菜、胡萝卜，鸡蛋煮熟也切碎了，还加了一点点盐。你尝尝。”
这粥闻着很香，方慧又刚生完，正是需要补充力气的时候。
“给我吧。”
“你别动，我喂你。”
杨大山吹着勺子里的粥，一下接一下地递到方慧嘴边，他絮叨地说着：“媳妇儿，这几天只能吃点儿寡淡的，我问过了，刚生完孩子不能吃凉的、硬的、咸的。这粥里我就加了一点点的盐，一会儿啊，我回去再给你煲点儿鲫鱼汤，蒸个鸡蛋糕。对了，我还买了两袋奶粉，你喝不喝？”
方慧淡淡摇头。
杨大山又说：“没事，先放这里。你要是想吃啥了，跟我说，我去给你买。还有，我把收音机拿来了，又带了本你常看的那个红楼梦，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闷了，就看看书，听听广播。”
一个大男人，居然能这么细心，同病房的傅莹根本就没办法理解。
她看了看手里的素淡的小米粥，直接就没了胃口。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吃了！
——
“杨大山真烦人。你说都一个病房住着，这不是故意让我们难堪吗？”
走廊里，东方玉树坐在长椅上，跟旁边的王宪平抱怨。
都怪这个杨大山，他辛辛苦苦煲的小米粥，傅莹都不喝了。
王宪平看他：“按理说你应该比他细致啊，人家都做到了，你咋不行？”
东方玉树一愣：“这，这突然早产，我都蒙了！我也没生过孩子，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啊。”
更何况，他的厨艺也就一般般，在家的时候都是傅莹掌勺，他能短时间内煲个小米粥，已经很不错了。
王宪平又说：“那人家杨大山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啊，人家咋知道弄那么多吃的？该吃啥不该吃啥，人家咋懂了？他连书跟收音机都带着了。”
东方玉树也看他：“你还好意思说我？”
“咋的？”
“王宪平，我是第一次没经验，你呢，你可不是第一次了吧，你咋没比他做的好？”
“你这……”
王宪平叹了口气。
东方玉树也挺烦：“看着吧，傅莹肯定会说我该细腻的不细腻，不该细腻的瞎细腻！”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刚刚没看到淑霞正睡着，被杨大山那么一搅和，眼睛瞪得溜圆！等着吧，她回家就得批评我，又得说我不懂情调、不懂浪漫了。”
“我比你惨！你家淑霞生气也就耍耍小性子，我们家傅莹可是要家暴的！”
啥？
家暴？
王宪平一愣，可是看玉树的样子，不像说笑。
“她真打你啊？”
东方玉树梗着脑袋不说话。
王宪平继续叹气：“本来宪安跟他打架，我还挺生气的，但现在我觉得宪安干得好，这家伙就是欠揍！”
“对！”
护士拿着一张单子走出来：“病人家属，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都写上边了啊。你们看看，自己注意点啊。”
东方玉树急忙接过来：“谢谢谢谢。”
王宪平看他一眼：“至于吗，就一张纸，这么高兴？”
东方玉树哼了一声。
“你懂什么，这可是我的‘免死金牌’。”
既然杨大山疼媳妇，他也学着疼呗，总归比挨傅莹的揍强！
王宪平摇了摇头。
东方玉树喜滋滋地正要走，王宪平突然拉住他。
“玉树，你先别回去。”
“干啥？”
王宪平看了看四周，等没人了才问：“你说，结扎是咋回事儿？”
东方玉树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
结扎？
王宪平想结谁的扎？
该不会是杨大山吧？
因为科长的事？
不至于吧。
王宪平又问：“你说，结扎完除了不能生孩子，还是不是男人了？”
东方玉树懂了。
顾忌这么多，肯定不是给仇人结扎，那就是给自己人结扎了。
“宪平，你要结扎啊？”
“不是不是，我就，帮别人问问，你有文化，懂的也该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多。”
东方玉树连连点头：“我就说嘛。你是要凑满“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男人，现在才生了俩，还有五个任务呢，咋会结扎。”
“不过，你想当英雄的父亲，我没权干涉啊，可你燃起了傅莹的斗志，她说淑霞生7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她也要生7个，她也要当英雄的母亲。名字都起好了。”
王宪平奇道：“我知道你家老大叫东方宏，那剩下的叫啥？”
“赤橙黄绿青蓝紫呗！”
噗。
“那你这个第一胎不应该叫东方宏。”
“那叫啥？”
“得叫东方赤！”
东方玉树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也觉得好笑，但傅莹毕竟是自己的媳妇儿，他理解傅莹没文化，也理解她想要孩子的心情。
他叹了口气，问王宪平：“其实想结扎的是你吧，还想骗我？”
毕竟在产房的时候，淑霞难产，王宪平急的呀。
现在又问结扎，他肯定是不想让淑霞再遭罪了。
王宪平也不准备瞒他，点头说道：“你也看见了，淑霞生这个闺女都折腾成啥样了？我站在外面腿都软了，真怕她娘俩出个啥差错……”
“你让我上前线打仗我都不怕，我连眼睛都不眨，可我昨天晚上，真是有劲儿使不上，我是真着急！淑霞从小娇生惯养的没吃过啥苦，跟着我……”
“你说遭了这么大罪，我是真不想再让她生了。”
东方玉树点了点头。
“宪平，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这个结扎的事，我也不怎么懂。”
他看了眼旁边的门，起身就要进，“要不问问刚才那个护士吧？”
王宪平恨不得给他一脚。
“滚蛋！”
结扎是老爷们的事儿，问个女人算干啥的，耍流氓啊？
还是待会儿问小刘吧。
“反正孩子都平安生下来了，咱们出去喝一杯，庆祝庆祝怎么样？”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