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混战，终于落下帷幕。
傅莹回家后，扶着腰在椅子上坐下来。
她的男人东方玉树倒了杯水递给她，傅莹一口气喝光，可她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宪平为啥跟杨大山打架啊？”
东方玉树摇头：“谁知道啊？这杨大山可有日子没打架了。”
杨大山之前虽说是个流氓，可自打他跟方慧结婚后就学好了，平常也没见他犯事，怎么突然跟王宪平打起来了？
门开了。
是前后院的那人和过来借大酱。
东方玉树赶紧帮她去盛了一碗，那人和笑笑说：“傅莹啊，晚上别做饭了，你跟玉树去家里吃，大娘今天准备了几个硬菜，你们俩也去帮帮忙！”
傅莹奇道：“大娘今天啥日子啊？”
“好日子！”
那人和一副笑脸看着傅莹，傅莹则转着眼珠琢磨：“好像——咱都不是今天生日啊！”
那人和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是宪平啊！他今天提科长了！”
“啊？淑霞咋没跟我说？”
东方玉树也满脸惊讶：“宪平也没跟我说啊！”
那人和接过大酱，笑得开心：“是昨天副厂长先找宪平谈的话，今天才开会定下来，他们俩肯定想等定下来再跟你们说！我憋不住哈哈！待会儿你们赶紧过来啊！”
说着，她便回去继续张罗了。
东方玉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杨大山会跟宪平打架呢。”
傅莹点头：“这是嫉妒宪平升官儿了啊！赶紧的，咱们去给宪平庆祝！”
“等会儿，我得拿着我的琴！”
东方玉树是个上海男人，他跟傅莹这个大手大脚的姑娘不一样，他喜欢风雅，更喜欢用风雅的事情来对待别人。
很快，他抱着手风琴跟傅莹去了王宪平家。
灶台上已经摆满了菜。
王宪安正拿勺子刮土豆的皮。
东方玉树也有样学样，拿了个勺子一起刮。
王宪安说：“玉树哥，我哥说他当了科长，我们就换三代户了，我有自己的房间了，就不用在客厅搭床了。”
傅莹点头：“你们家人口多，是该换房子了，这马上又生一个。”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东方玉树的勺子上，当即起身抢过来：“都像你这么干活，明天也吃不上饭！”
见她这么粗鲁，那人和忍不住笑。
“玉树细致的像个女人，你呢就粗鲁的像个男人，我看，你俩应该调个个儿！”
傅莹简直不能太认同：“当初嫁他就看中他心细，会疼人儿，哪知道墨迹的跟大闺女似的，烦人！”
东方玉树忍不住解释：“生活要讲品质的，品质来源于细腻，懂不啦？”
“细腻个屁！”傅莹压根不给这个上海男人说话的机会，故意白他一眼道，“我看就是瞎耽误工夫！你过一辈子，我都过两辈子了！”
那人和哈哈笑起来。
东方玉树只能无奈地摇头。
突然，王宪安耳朵一动，就听到外面的大门响了。
“我哥回来了！”
他一把扔下土豆子，站起来就往外跑。
东方玉树也急忙抱着手风琴跟出去。
他要给好兄弟来一场热烈的庆祝！
王宪安率先冲出门，就看见王宪平跟刘淑霞进了院子。
“呀，王科长跟科长夫人回来啦！呀，王科长脸上怎么挂彩……哥，你跟人打架了？谁啊？赢了输了？我找他去！”
紧跟过来的东方玉树正在拉着一首欢快的苏联舞曲。
伴随着王宪安的愤怒，看着挂彩的王宪平，还有一言不发的刘淑霞。
再拉手风琴，多少有点讽刺。
东方玉树觉得不对劲，琴声当即停了。
王宪平沉着脸不说话，直接进了屋，东方玉树和王宪安则看向刘淑霞。
“嫂子，怎么了？”王宪安问道。
刘淑霞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也进了屋。
余下的二人互相看了看，急忙跟了进去！
房间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好好的庆祝宴，变得索然无味。
王宪平坐在那里不说话，那人和则在旁边催促：“说话啊，出啥事儿了？怎么着，是不是科长没当上啊？”
刘淑霞看了眼她妈，不情不愿道：“组织上最后选了杨大山当科长！”
“什么，杨大山？他一个流氓怎么能当科长啊！”
傅莹也点头：“就是！绝对不行！就算领导们定了，我们群众也反对！没事儿宪平，我明天带头抵制！我去串联人，联名抵制杨大山！”
她在食堂也不是白干的！
东方玉树偷偷扯了扯傅莹。
傅莹直接把东方玉树的手打掉：“扯我干啥！流氓都能当领导，还有王法吗？”
那人和思索着：“这杨大山在咱们这儿太出名了吧？方慧原来那个对象叫什么来着？”
这个，东方玉树知道：“是叫林俊生！”
“对，对，那个林俊生，大眼睛，大方脸，多俊的小伙子，失踪了吧？到现在还没消息呢吧？”
“还有几个追求她的小伙子，当时不是断胳膊就断腿儿的吧？都住医院去了！那个林俊生干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吓人啊！我跟你们说，那个杨大山他就是个杀人犯！”
刘淑霞打断她：“妈，你别胡说！人家警察都没定他的罪，都没有证据！”
姜还是老的辣。
那人和一眼就知道里边的龌龊。
“没定他罪？那是因为他上面有人！这种人都能当领导，还讲理不讲理？宪平，你这脸——这是杨大山打的吧？”
王宪平没吭声，显然默认了。
一旁听说话的王宪安当即要出门：“这个杨大山，我找他去！看我不干死他！”
刘淑霞直接喊了一声：“你别给我惹事儿！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参与！”
旁边的东方玉树也拉住他，无声地摇头。
王宪安气得胸部起伏，看着刘淑霞严肃的表情，还有他那不发一言的亲哥，无奈，只能继续站回墙根。
傅莹当即起身：“看我明天找厂长说理去！如果杨大山当了科长，那大家都别干了！让一流氓保卫咱，这班还能上吗！”
总之，这顿庆功宴简直就是味如嚼蜡。
食不知味。
再好的硬菜都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