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也被迷得七荤八素的顾成峰和安素素,被抬到近前,随手扔在地上。其实这些人未必认识顾成峰和安素素,只是新郎新娘都穿着红衣,胸前带着红花,特别好认。
黑袍上前一脚把趴着的顾成峰,踹个仰面朝天,顾成峰目漏凶光,却看不见黑袍,只能看见天空。黑袍打量他一眼,轻蔑的问道:“你就是顾成峰?”良久顾成峰不答话。黑袍大怒,猛踹他几脚,道:“老子问你话呐!”但顾成峰还是不理会。
玉非花笑道:“黑袍,你当真错怪冤枉好人。顾成峰中我‘花酥香风’,四肢无力,嘴不能张,舌不能动,如何说话?”
黑袍恍然道:“我都忘了这茬。”阴阳婆婆道:“让我来瞧瞧,安帮主这个小姑娘,什么模样!”走来蹲下,撩开安素素脸上的乱发,仔细一看,露出凶光,道:“呦,还是个丑八怪!老婆子向来不喜欢丑姑娘,这便送你归西!”
淳于明心道:这阴阳婆婆还说反话。明明不喜欢漂亮姑娘,偏说什么不喜欢丑姑娘,安素素岂会丑?却听‘送你归西’不免心下一急,却束手无策,无计可施,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玉非花道:“且慢!老婆子,这安姑娘不能杀,你们不知道,我可知道。咱们慕大教主,答应过安素素的娘亲,要照顾她一辈子。咱们若杀了安素素,即使教主不杀咱们,但活罪难逃。反正咱们奉的命令,乃是搅乱中原武林。既然如此,把这些丐帮的什么长老、舵主、副帮主全一股脑的杀了,安素素成个光杆光棍,能掀起什么风浪?”
黑袍道:“如此甚好。安素素若成了孤家寡人,丐帮已完全不足为惧,说不定从此除名,亦非难事。”
胡万道:“现已商量一致,便即动手,你们去把地上躺着的人全宰了,正好也替我圣教十二太保报仇。”
玉非花道:“等等。你这么做可不妥,岂能全杀?得有选择的杀。像什么少林武当、云韶天音,出家人的门派,咱们不杀。虽然我不信邪,但我也不想佛祖怪罪。再说这些出家门派留着,对咱们完全没有任何威胁,他们也不管闲事,关着大门朝天过,咱们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即可。若他们胆敢来主动找咱们麻烦,再杀不迟。”
胡万点头道:“也好!只是玉楼主果然不负黑寡妇之名,心如蛇蝎,又黑又毒。”玉非花骂道:“我去你娘的。姑奶奶这叫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你放什么臭屁?”胡万不气反笑,道:“甚是甚是,的确好臭!”玉非花怒道:“草你奶奶,再加祖宗十八代。”胡万一笑,没再理她,冲带来的手下道:“你们还愣着干吗?动手。”
手下有数百号,齐声道:“是。”走去仔细辨认,不是出家人,毫不废话,一刀砍死。不会居然已杀上百号。各门各派都有,数以难记。
淳于明心下暗怒,道:果然是魔教。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又过一会,一院子的人,死去大半。而有幸坐在安府吃席的武林中人,都是各门各派的领袖人物。像什么归不桐、康鄞、陈南实、李克平、陆向天、田骞,居然哼都没哼一声,死于非命。凌山四秀、瞿常洛、傅长青、常乐、易玺等,全被乱刀斩杀。青平等人更不必提,和青琳一起死了。
草菅人命,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砍瓜切菜,或许便如此般。这些魔教中人已不是伤天害理、无恶不作之人,而是杀人不眨眼,丧心病狂的屠夫。
诸人都在想:若知今日,何苦来给安素素、顾成峰捧场?白白死在这里,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之前亟不可待的来凑热闹,想认识点江湖名宿,日后图个照应。此时恨不得从未来此,不来凑这个热闹。但世上没有后悔药,谁也料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自己会死在何处,不能反抗,只能认命!
再过一会,安府已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一场没人制止的屠杀,一场根本无法制止的屠杀。每个人都如蝼蚁一般无力,仿佛面对的不是刽子手,而是勾魂使者,而是生死审判阎罗王。
淳于明即使目光喷火,又有何用?躺在地上一动也动不得,以他的内力况且如此,何谈他人?转念一想:生死有命。或许自己和这些人,注定今日死在这里。再说江湖中人整日打打杀杀,注定不得好死,乃是各人的业报,怪的谁来?又有哪个江湖中人没杀过人,有多么值得可惜可怜?
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斩妖除魔,既然残害生灵,便得早有突遭横死的觉悟。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江湖,没什么善恶,没什么好坏,没什么正邪,弱肉强食,成王败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善好正压制不住恶坏邪,注定被杀。再谈什么道义何在,天理何在,都是枉然。有人道:贪官奸,清官要更奸。哪朝哪代都有坏人有好人,民生之多艰,奸邪之当道。灭不尽坏人,处处忍让,又有何用?好人的一味忍让,忍气吞声,只能让坏人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但院里死的不过数百人,锦州一战,死多少人?两国交战,又死多少人?简直小巫见大巫,数以万计,不可估量。生在这等烽火狼烟,乌烟瘴气,基本天下已没什么秩序,只剩自然规则,弱肉强食之际,人命能有多么金贵?比一只被恶狼咬死吃掉的绵羊,金贵多少?
淳于明万念俱灰,眼角含泪,现实的残酷,让他承受不得。心中默默祈祷:愿有一朝天下太平,寰宇安定,再无硝烟,再无人祸。我辈无能为力,后世子孙,自可为之。最后看了一眼灰色的天空,闭上双眼,眼泪已滴落在地,等待一命归西!
正当此时,一位蒙面的教众,提着血淋淋的大刀,朝他走来。却听一声闷哼,此人突然倒地,惨叫连天,却没过一会,无声无息,显然已死。
腾冲看到动静,喝道:“什么人?”
淳于明只觉身子忽被提起,接着便已凌空,他惊愕的睁开眼来,一眼看到这人的半脸,居然是脸蒙湿布的美智子,他又惊又喜,道:“是你!”
倏忽间,四大法王却已攻来。美智子不及回答,其实也根本没想回答。四人一人拍了一掌,美智子一手提着淳于明,只好单掌相迎。但四大法王一人一掌的势道,何其汹涌?美智子登时被四掌一一打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却全吐在黑布上,和淳于明一起跌落在房顶。
阴阳婆婆上来一把撕下美智子脸上的湿布,不禁错愕一眼,她从未见过如此脸色煞白的女子,且并非生来如此,面无血色,而是用粉涂得。而中原女子,向来不会涂这么厚的粉,况且她身上还挂着两把一长一短的太刀,惊异道:“你是那个什么扶桑唇点红?”
美智子咳出一口鲜血,并没回答。
胡万咦了一声,道:“是你小子!差点把你忘了。”淳于明口不能动,只是冷笑。黑袍哈哈一笑,道:“冤家路窄。你想死还是想活?想了眨眨眼,不想晃晃眼珠子。”淳于明还是冷笑。
腾冲道:“呦呵!臭小子还挺倔!你跟我们教主的轶事,我们自然知道。杀了你,教主难免怪罪。不杀你,你小子说不定要替中原武林人士,找我们报仇。渍渍!还真有点为难。”
玉非花喊道:“喂!你们四个在干甚?”胡万回道:“你来瞧瞧,我们逮到了谁。”玉非花闪身跃上房顶,不免一惊,随即哈哈笑道:“是你!你居然也有今天,落到我的手上。”淳于明白她一眼。
玉非花笑道:“呦!还敢瞪我!成!你再瞪我一眼,姑奶奶把你眼珠子挖了。”淳于明心下一凌:倘若临死前再没了眼珠子,半死不活,还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闭上双眼。
玉非花一笑,道:“狗崽子还是怕我!好!你既然怕我,姑奶奶且饶你一命。待我回去禀告教主,再做处置。来人!把他给我带走。”
胡万道:“且慢!淳于明是我先发现的,把他送给教主,也该是我去,焉能让你把他带走?”
腾冲喝道:“放屁!明明是我先发现。这小子可是教主的意中人,谁若把他送给教主,教主自然大大有赏。说不定教主一高兴,副教主之位都有着落。你们俩想私吞功劳,哪有那么容易?要么一起把他送给教主,要么咱们打一架,谁赢是谁的。”
阴阳婆婆道:“一起送!打什么打?”黑袍道:“我看也一起送,懒得跟你们动手。”
淳于明暗自苦笑:你们要打起来,窝里反,才叫好!只是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因是轩月圣教教主的意中人,被饶了一命。
玉非花也没再反对,看了看兀自喉咙咕咕冒血的美智子,道:“把这个女人给我杀了。什么狗屁扶桑唇点红,再让她活两天,比我黑寡妇的名气都大。”
淳于明一惊,却舌不能动,哑口无言。
美智子吃力道:“我……我愿自尽!”玉非花道:“自尽?岂不太便宜你?敢坏我圣教行事,简直找死。老婆子。你不是向来手段狠?把她交给你了。”阴阳婆婆道:“老婆子现在没空炮制她,干脆一掌震死算了。”玉非花道:“随你便,反正今日我们已大开杀戒,还在乎多条人命?况且还是个外国人,东瀛倭寇。”阴阳婆婆点了点头,掌力一蓄,正想往美智子头顶拍落。
腾冲忽道:“且慢!你们若真要杀她,不妨给我,让我玩两天,再杀不迟。”
玉非花骂道:“去你妈的!当着我的面,说这些玩女人的话,你是不是找死?”腾冲一怔,随即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杀吧杀吧!”却心中有点不忿,道:“瞧你那熊样,你玩男人时,我说过你什么?”
玉非花道:“你他娘的能管得着我?信不信姑奶奶改天下毒毒死你?”
腾冲微一错愕,闭起嘴巴。毕竟玉非花下毒的能耐,摆在眼前。今日若非是她,焉能轻而易举的杀这么多中原武林人士?何必与这黑寡妇,毒蝎子,积下仇怨?闹不准哪天如何死的都不知。
玉非花催促道:“老婆子,还不动手?你不是最爱杀小姑娘?多好的机会,你不珍惜?”
阴阳婆婆狠声道:“不错!我正是爱杀小姑娘。因我那该死的贱丫头,居然为了她的心上人,联合起来,毒害她的亲娘。我真恨死了小丫头。”蓦地一掌拍出,美智子脑浆迸裂,当场毙命。一代扶桑女忍者,就此陨落,从此中原,再无什么扶桑唇点红,山崎美智子。有的只是她当杀手以来,从未失手,票票必杀。
淳于明暗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阴阳婆婆的女儿,竟和别人一起毒害她。想必这阴阳婆婆,不同意她女儿跟那男子在一起,她女儿才会如此。但她女儿这么做,未必有点丧尽天良,说一千道一万,如何能毒害亲娘?难怪阴阳婆婆这么嗜杀滥杀,心智迷失。但他脸朝天空,什么都看不见,没见阴阳婆婆出手,更没见美智子已被一掌打得面目全非,什么都不知。
玉非花咦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到房顶砖瓦上,鄙夷道:“真恶心!”阴阳婆婆嘴角一扬,甚为得意。
却听房下有人喊道:“诸位法王,这万花剑飘门的人怎么办?咱们教主数月前,还去过蝴蝶谷,杀不杀?”
玉非花呵呵一笑,道:“我来瞧瞧,花不败这个糟老头。”落下地后,走到花不败等人面前,冷笑道:“花老头。哪个是你侄女,哪个是你女儿?让姑奶奶看看,有没有姑奶奶美貌之一二?”深知花不败不能言语,自顾自盯着地上的几个女孩在看,但这些女孩早已吓得不像样子,瑟瑟发抖,战战兢兢,但花蝶衣还算镇定,却不免也毛骨悚然,毕竟这些人杀人如麻,手起刀落,丝毫不开一点玩笑,毫不留情,谁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