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血秦川就头皮发麻,尤其是顾想刚才用手背这么一蹭,那小脸从鼻子往下整个都是血剌糊的,不是吓人但是看着特别可怜,瘆得慌。顾想眼泪汪汪地仰头看着秦川,委屈地不行,嘴巴还不敢张开,“我要死了,不能喘气了。”
“用嘴,用嘴呼吸。”秦川要把人抱下来,他看到小公园有个公共厕所,应该有水管,他得带着顾想去洗洗,衣服前襟滴的都是血。“捏着鼻子,你头抬起来别动。”
顾想不但不配合还闹,“用嘴怎么呼吸啊,我还得跟你说话呢。”
“闭上嘴不用说话,血要流你嘴里啦。”
秦川抱着顾想往厕所跑的时候,花坛边上不少老太太看热闹,有人给他指路,“赶紧去洗洗,这孩子鼻子怎么出这么多血啊,这么不小心的。”
“先用纸堵上啊,你这抱着他跑有什么用啊?”
不知道是谁给秦川递了包面巾纸,秦川接过来说了声谢谢赶紧带着顾想进去了,顾想也是吓到了,“血流我嘴里了,我没张嘴为什么还流我嘴里?”
“从鼻子进去的。”从记事起秦川就没有流过鼻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弄这,“都是想通透气的。”偏偏顾想说:“越是仰脖子越是往嘴里灌。你不是我爸爸的助理吗?你们老师没有教你该怎么止血吗?回家我要告诉爸爸,不要你啦。”
还别说,在俱乐部培训的时候教过这个,拳击怎么可能不会受伤,鼻子被打出血都是轻的,鼻梁骨被敲断都正常,简单的救急止血他当时理论考试是合格的,秦川自己都纳闷怎么这时候突然就忘掉了,幸亏现在不是在顾石亭比赛的时候,不然他这助理不用被辞退,他自己就得把自己给辞了。
按着顾想耳后的血管,两人在厕所里又是拍脑门又是用水冰的,总算是把鼻血止住了。
顾想扯着自己的衣服不高兴,“都怨你,干嘛要突然刹车啊,你这样要是开大车,我都能冲出车外去。”
“有个玩滑板的突然冒出来,我总不能撞人身上去吧。对不起,等我发工资了,给你买件新衣服好不好?”
“我要名牌的,跟这件一样,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可贵了。”顾想以前流浪的时候只要吃饱就行,但是自从被顾石亭收养后,穿衣服不是名牌的不穿,穿衣品味特别刁钻,别看年纪小,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审美搭配,还有指定的牌子。
秦川看过他的衣橱,里边的衣服一件件分开了看都挺正常的,偏偏他自己一搭配穿身上就看着跟普通的小孩子不一样了,新潮时尚到秦川欣赏不了,反正有人说顾想跟电视上的跳街舞的那些小孩特别像。
“衣服又不是只有贵的了才好看。你不高兴,我同样不高兴,赶紧出去吧,你刘虎哥哥还等着咱们去店里呢。”顾想扯着衣服低头指着血点子不高兴,嘴巴撅得能栓头驴。
“我不要去了,这怎么见人啊,人家该笑话我了,不要去了,我要回家换衣服。”都说谁的儿子像谁,顾想的这毛病简直跟顾石亭有一拼,有时候讲究的特别烦人。
“我给你弄赶紧,这点血很容易洗掉。”用手接了点水清洗衣服上的血,湿的地方从一点变成了一片,顾想的衣服基本湿得不能穿了。
秦川让顾想干脆把衣服脱掉,又担心顾想感冒,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顾想先穿上,跟个袍子似的,到膝盖了,顾想在一边等着不耐烦,自己拿了手机边玩边等。
秦川怕他跑远了,时不时会叫顾想一声,顾想不耐烦,“爹地呀我打游戏呢,能别再叫我名字了嘛,又不是小孩子,我要是死了就跟你急。”
“你要不是小孩子还能谁是,别乱跑啊,一会儿我出来你要是不在那,我就走,不管你了。”
顾想边玩游戏边嘚瑟,那个神情真跟顾石亭一模一样,“在这里我比你熟,等下你要是没我给你指路说不定就回不去了呢。”
下午的公园除了下棋打麻将的老头老太太就是些十几岁玩滑板玩溜冰鞋的初中生,秦川又交代了一句,“别往别地去,万一再有玩滑板的人撞到你怎么办。”
“就我这样穿着是不是像巫师?像不像道袍?”顾想扯着衣服做了个动画片里巫师的经典动作,说了句咒语,不过秦川听不懂,估计他自己也听不懂,只是配合着做了动作,捂着脑袋说头疼。
来上厕所的人看到这爷俩,不由地看了秦川跟顾想好几眼,等人进了隔间,顾想直撇嘴,说秦川幼稚,然后就又出去打游戏了。
秦川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因为被顾想个小屁孩骂了幼稚,而是因为他现在光着膀子,这里不是他们乡下,在老家下地干活怎么凉快怎么来。在港口,能理所应当的在公共场合不穿上衣,除了泳池还有在拳击馆,其他地方还真的不多见。
那人出来的时候盯着秦川看了好几眼,他恨不得自己成透明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换了地方,还是因为几天在驾校发生的事儿,现在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他对别人的眼光都有点敏感。
等他用洗手液把血渍都洗干净了,又傻眼了,他干嘛非要在这里洗衣服呢,就算洗了,也不能穿呀。
还好那人洗完手就走了,不然秦川真的忍不住想打人,转头看到了旁边墙上装的有烘干机,托着衣服呼呼地吹,拧的衣服上都是褶子。
突然腰上被人摸了下,他回头就是一拳,那人哎呦一声,胳膊被人一把抓住了,“出手够狠的,还好我躲的快。”
“你怎么来了?”秦川看到顾石亭脸上的伤,“你这怎么弄的?眼睛要肿成一条缝了,去医院看了吗?”
“正常小伤,没事。”顾石亭根本没有多说伤口这茬,“下次看准了对着下颚骨,下巴打掉了。或者用胳膊肘后击,要是被人抓住了,你再这么一拧,然后对着要害抬腿用膝盖一顶,专治色狼。”
“能治你吗?”秦川摸了摸衣服,差不多快干了,就是感觉手跟胳膊烘的有些难受,再弄个两分钟估计就能穿了。
顾石亭嘿嘿一笑,夺过了秦川手里的衣服,“一,对你,我不是色狼,二,对我,这种招式没有用。”得意的嘚瑟样子真的跟顾想刚才一样。
顾石亭摸了一把秦川的胳膊,“汗毛都要烫成卷了,你别弄这衣服了,我给顾想买了新的。”
“马上就好了。”秦川拍开顾石亭的手,“你去外边跟顾想等着吧,我这一会儿就出去。”
顾石亭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秦川套身上,自己只穿了跨栏背心出去,“快点啊,我去找顾想。”
“哎,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我记得你下午有行程安排的。”
“不着急,我一会儿把你们送到刘虎那里就走。”
“刘虎告诉你的呀?”秦川回头看他,“不对啊,就算刘虎跟你说了我们要到他店里,你也不该到这来呀?你要上厕所?”
“我是跟你有心灵感应,当我的车开到这里的时候,心猛的一颤,然后有个声音告诉我你就在这附近,我就寻着你的味儿过来了。”顾石亭笑嘻嘻围着秦川周围转,“说了别再弄这衣服了,你刚才就这样不穿衣服一直站这里?”
“又没有人。”秦川心虚地跟着顾石亭出了厕所,“你这种形象没关系吗?跨栏背心是不是太那什么了?”胳膊上的肌肉形状完美呈现,同时秦川也看清了顾石亭眼角的伤。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顾石亭受这么重的伤,忍不住拉住了顾石亭退了回来,想碰又不敢碰到伤口,“这么重的伤,你打比赛了?”
“小比赛,如果是大比赛怎么能少得了你给我加油,要是的话早就报道出来了。”顾石亭说谎的时候竟然不能看秦川的眼睛,太亮太纯净,他是真的不能直视,有点心虚。
“你们在干嘛呀?我看到刚才撞我们的人了,赶快过来追呀。”
顾石亭给秦川打电话的时候才洗完澡,从顾想那委屈的抱怨中听了个大概,就赶紧过来了,他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是顾想让他来的,真是一个谎话圆另一个谎话,刚才这个谎话完全没有必要,不过无所谓了,他只是不想让顾想暴露而已。
现在不能多想,他第一个冲了出去,所有伤害他家人的人都不能轻易放过,顾石亭把衣服塞给秦川,转头就要追,“哪里呢,指给我看。”
顾想指着一个玩滑板的男孩子,秦川弯腰顺着顾想指的方向看过去,竟然感觉那个男孩子有些眼熟,好像是他今天跟狄婉婷走到这里时遇到过的那一个。
还真的不是意外,八成是故意的,就在他看向那个男孩子的时候,人竟然转头看向了他们,还特别嚣张地冲着他们的方向做了个及其挑衅而恶略的手势,顾石亭本来还没有看到是谁的,因为这个手势他已经圈定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