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一直没有离开，闻欢的血流了几日，他便在她身边坐了几日，听着她血液流淌的声音，没有闭眼休息过一刻。
“闻欢。”
闻欢嘴唇有些干，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回应他。
“妖有下一世吗？”
闻欢有些没回过神来，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妖哪有什么轮回，身灭神灭。”
她看不清薄云的神情，只听见他的声音:“这样也好，你再也不会遇到我了。”
“可我的下一世该怎么办？”
闻欢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他傻，“下一世你就不记得我了，也就不会有这些糟心事了，你这辈子做了大好事，兴许来世会做个衣食无忧的世家公子，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闻欢想像着薄云下一世的样子，觉得有趣，连枯燥的等死日子也变得有趣。
“到时你会遇见别的女子，然后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我不会的，我说过要娶你。”
闻欢说着忽地一顿，竟从薄云口中听出了几分认真，她虚弱地笑着道:“这一世的承诺下一世哪里还能算数……”
“算数。”
回答她的声音有几分偏执，像是一派死寂的湖水突然激起了不同寻常的波纹，让闻欢心头颤动。
“不仅下一世算数，下下世也算数，永生永世都算数。”
闻欢的泪从眼角落下，和自己的心头血化作了一体，分不出哪些是血哪些是泪。
“这一世不算数有什么用？”她抖着嗓子几乎说不出话。
“你只会说些好听的话来骗我。”
薄云没有再说话。
他们这一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守了。
当禁闭的大门再次打开时，薄云才意识到七天已经过去了。
血液流动的尽头长出了一朵妖艳的花，丝丝绕绕细柔缠绵，美丽惑人。
“真好看。”
是闻欢的声音，虽然有些干哑，却依然绵软的语调，宗主看出来闻欢已经只剩最后几口气了，对薄云说:“带她走吧，如你当日像我承诺的那样，从今往后你再不是我凌霄宗的弟子，是生是死都与我宗门再无瓜葛。”
薄云跪地谢师，将那柄在闻欢心口插了七日的剑拔了出来，没有丝毫的血液溅出。
或许是因为妖力耗尽的缘故，闻欢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睡在云端，随着风沉浮。
“你要带我去哪？”
薄云驾着马，将闻欢紧紧搂在怀中，“去天涯海角，去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闻欢渐渐觉得呼吸也有些疲惫，靠在薄云怀中听他砰砰的心跳声。
“那一定是个好地方……”
薄云轻声附和她，“我曾经无意中去过那地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惊鸿一瞥，念念不忘。”
薄云笑着说:“你一定会喜欢。”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怀中人睡着了。
薄云心下一空，一时间连缰绳也忘记甩，马以为到了地方，也停下了马蹄，咕噜咕噜地发出几声叫声。
“闻欢。”
薄云亲吻怀中人的发顶，温柔着道:“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