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一会，最终打开通讯录，给韩纪伦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了起来，然后那边响起韩纪伦的声音，“秋秋。”
他的声音有些低，不似往常的清朗，我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最近还好吗？”
韩纪伦沉默了两秒，也跟着笑了，“还好。”
我说，“韩爷爷那边，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可以过去。”
之前答应过他的，交易终止，韩爷爷那边我会亲自去解释。
韩纪伦说，“你打电话就是跟我说这个吗？”
我说，“不是，我想跟你道个歉。”
电话那头好半晌没有动静，我迟疑了一下，正要开口，就听到韩纪伦说，“我现在——就在你公司楼下。”
我愣了一下，“啊？那——”
“你下来，我有些话想当面问你。”说完这句，韩纪伦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愣了一会，最终还是站起来，穿上外套下楼了。
原本想直接在电话里说清楚的打算，直接被韩纪伦打破了。
一下楼就感觉到一阵寒风，现在已经快十二月了，北方的温度低的吓人，我裹紧了外套，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车，车窗没关，韩纪伦在里面冲我挥了挥手，我便快速走过去，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即便是开着窗户也并不觉得冷，我坐进去暖和了一会儿，才转头去看身旁的男人。
他看起来和之前并无二样，依旧是清清朗朗的一张脸，带着淡淡笑意，正看着我。
我对他点了点头，“这么巧，你正好在这。”
韩纪伦摇摇头，“不巧，我来找你的。”
我愣了一下，就听到他说，“那天收到你的短信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联系你。”他笑着摇摇头，解开衬衫的扣子，松了松一向一丝不苟的领带，“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一个结果，索性就先过来了，过来之后再联系你，就不那么胆怯了。”
“胆怯？”我怔愣了一下，“你……”
韩纪伦看了我一眼，嘴边的笑好像带了一种让人觉得心酸的东西，他点点头，“对，你没听错，是胆怯。我不敢来，面对你。”
我张了张嘴，心里震惊多过于讶异，我说，“我以为，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合作的关系……”
韩纪伦苦笑了一下，“我以为也是。当初明明就是一场交易，我利用你挡爷爷那边的催婚，你利用我壮大你的珠宝品牌，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对你动了心。”
我呆呆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谢谢？抱歉？
“那天，我约你，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可能有点喜欢你，所以提出第二天我们一起约会，给你准备惊喜。我想，既然你没有男朋友，那我总是有机会的吧，可我没想到，你连让我给你准备惊喜的机会都不给我。”他看着我，问，“为什么要拒绝我，是因为发现了我的心思吗？”
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说的是那天陪他去韩爷爷过寿回来的时候，他约我第二天一起出去玩，还说给我准备了惊喜，我本来答应了，但是半夜接到了苏家发来的威胁短信，想了一夜，最终我决定去救周绍文。
说是救，其实差不多相当于送死，去之前，我给姚青来打了电话，交代了公司的事，也给韩纪伦发了短信，解除了我们的交易。
那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表白这种事，其实我压根就没遇到过，十几岁就爱上了一个男人，七年的时间，搞的满城风雨，我追周绍文追的人尽皆知，而且疯狂，根本就没有人敢追我。
这些年，唯一碰到的桃花，大概就是林月白那一朵，而且他从没说过，我们一直是兄妹相处。现在人家也要结婚了。
所以我一时之间真不知道怎么应对。
但是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点头。
我说，“没错，我察觉到了你的心思，但是我不喜欢你，相处这么久，你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为了避免你继续错下去，我暂停了我们的交易关系。”
我从来没想过韩纪伦会喜欢上我，我们的关系开始于交易，明明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可是为了让他彻底死了这个心，我还是选择了一个最伤人的理由。
因为我知道藕断丝连导致的痛苦，我经历过，所以我不可能留一点余地。他觉得伤自尊也好，伤心也罢，只要能彻底放下我，就是最好的结果。
韩纪伦看着我，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好半晌，他又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而现在，我不知道你来找我想干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宁可停止交易，都不想跟你有进一步的关系发展，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韩纪伦笑了一下，有些苍凉的意思，半晌，他说，“抱歉，差点给你添麻烦了。”
我弯了下嘴角，说，“没关系，把话说明白了就好。”
韩纪伦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你真的，理智的不可思议。近乎——冷血。”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说，“那么，你下车吧，我今天来这一趟，能得到一个结果，也算是好的，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我点点头，“还是朋友。”
说完，我直接下了车。
走进公司里，我再回头看的时候，韩纪伦的车却没有开走，一直停在那里，不知道车的主人在想什么。
我叹了口气，若无其事的回了办公室。
刚坐定，李锦就来了。
“梁总。”他走进来，将一份合同扔在我桌上，神色有些得意，“呐，你在医院的时候看中的那个新人萧可，签下来了。”
我一时有些没想起来，拿起文件翻了翻，看到里面的照片才恍然大悟，“他啊。”
当时我包成木乃伊躺在病床上，金棕奖的现场我压根就没去成，只能在医院的电视里看，上面有个获奖的男孩子很不错，那时候我身旁的助理还是乔深暂代的。
“我记得，他不是要公开出柜吗？后面怎么解决的？”我看向李锦。
李锦笑了笑，“还真是多亏了徐大经纪人，想了个两全之计，这段时间，火了好几个腐文改编剧，里面的男主靠着卖腐大红大紫，徐姐说网友是吃这一套的，所以她没有拒绝萧可的要求，甚至还放出风声，渲染萧可喜欢男人，但是没有证据，网友捕风捉影，萧可的人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顿了顿，他指了指桌上那份文件，笑着说，“徐姐刚给他签下来一部网络大红文改编的电视剧，虽然是网剧，但是小说原本的读者群很大，给萧可的角色也是小说里跟另外一个男的谈恋爱的，只不过剧本改成了两人是朋友。不出意外的话，萧可能凭借这部剧爆火，到时候对外出柜，粉丝粘合度说不定更高。”
我笑了笑，“徐姐一向是有办法的。”
李锦说，“只是这个萧可的签约价格，现在还没定。他提出了一个价格，一般来说我们经纪公司肯定会考虑艺人的要求价格，但是他要求的价格太低了，我跟徐姐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来问问你。”
我有些讶异，“他提了多少？”
李锦看着我，伸出一只手。
“五百万？”我顿了顿，“对他这种新人来说，五百万是有些偏高了，不过我们看中的是他的潜力，给就是了。相信我，这个男生，我第一眼就觉得他能火，给个高价总比把财神爷送到别人家去好。”
李锦好笑的摇摇头，“不是，他要十五万。”
“什么？”我震惊的看着他，好半晌没回过神来，“十五万，你确定？这是他亲自提出来的？”
李锦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估摸着是出道到现在，他的资源一直不好，也没签过什么高价，所以才这么提的。梁总，你看——要不要给他加上去？”
我曲起中指敲了敲桌子，好半晌才点点头，“当然要加上去，不过，只是加到合同上，就别告诉他了，价格暂定一百万吧。”
李锦点点头，“好的。”
我饶有兴趣的说，“你说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提的附加条件，所以才特地把价格降到这么低？毕竟他也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久了，对签约价格总该有一些了解的，尤其是他刚刚拿了奖，但是能接受他出柜的公司不多，在正常人看来，一个男演员出柜是灾难，所以他没有多要？”
李锦想了想，“也许吧。”
我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他对自己的男朋友还真是情深义重，能让他放弃这么大笔财富，说不定两个人感情是真的很好。”
李锦没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里我看到了不屑一顾。
也是，像我们这种人，每天见到的都是为了利益抛弃亲人爱人甚至道德，还真没怎么见过为了爱人抛弃唾手可得的金钱的，在我们看来，那是傻。尤其是李锦，他在娱乐公司里每天见多了那些一心想往上爬的小明星，为了红什么都能出卖，纯真且深情的爱，对他来说可能更匪夷所思。
“对了，”李锦不屑完，又对我说，“自从吴泽冰拿了奖，代言和身价都水涨船高，有不少国际一线大牌来找他合作，连带着公司其他的艺人也跟着沾了些光，只不过，他最近跟失踪了一样……”
我叹了口气，对这个名字也是无奈，想了想说，“不是还有许心泽和陆薇吗？你好好提拔这两个，至于吴泽冰……把他立成我们公司的一个里程碑就好了。”
那样的人物，可不是普通艺人，虽然公司在他身上费了不少心血，但是——真让他工作，还是算了。
就当公司成功造出来的第一个神，供着好了。
李锦看了我一眼，有些讶异，“他到底怎么了？现在是露面最好的机会，如果风头过去，可就没那么容易再火爆一次了。”
我耸耸肩，“那是个咱们都拿他没办法的爷，人家不缺钱，你就权当公司没这个人吧，幸好虽然捧他费了不少功夫，但并没有砸多少钱进去，不然亏死了。”
李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有些失望，“好吧。”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蔡斐回国这天。
之前她身体好了之后，我给了她七天的年假，让她出国散心，关于她怀孕的事我是听姚青来说的，我还没正面跟她交流过。
林月白要结婚的事，她应该也还不知道。
这天下午，我将她从机场接回来，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开车带她到了一家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