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欢……”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宋欢停下脚步，看到钟青槐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想跟她打招呼，想跟从前一样对她笑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抬不起嘴角，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钟青槐走到她面前，“没关系，我知道你很难受。”
宋欢低下头，没有言语。
“……我不太会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宋欢摇摇头。
对现在的她而言，任何安慰都没有用。
死去的人是司闻，她除了心痛之外，没有任何损失，只是滴两滴眼泪而已，又配得上谁的安慰呢？
“宋欢，你别太自责了……”
钟青槐忍不住劝道：“我知道你肯定最不愿意看到司闻出事，你要振作起来，不然司闻真的白白牺牲了。”
闻言，宋欢握了一下拳头。
是啊。
她不能让司闻白死。
钟暮声远远往这边看了过来，是在催促钟青槐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宋欢道：“我先去找哥哥了。”
“嗯。”
宋欢问她，“你最近还好吗？”
钟青槐摇摇头，苦笑道：“还不都是那样。”
反正不是钟家的棋子，就是钟暮声的玩物，好像没什么区别。
“因为方飞朗跟陈琦月的不雅视频，方家那边名誉受损，想抓牢哥哥联姻，他最近跟方菲月走得挺近的。”
宋欢皱眉，“他打算跟方菲月结婚？”
钟青槐摇摇头，“他不会。”
她了解他。
钟暮声做任何事情都会考虑利益得失，方菲月现在显然不是很好的联姻对象。
至于他为什么钓着人家，她也不知道。
或许就像对待自己一样，只是一个拿来消遣的玩具，但他也不会放手。
这样的男人，天生就是掠夺者，却不会爱。
“总而言之，你好好保重。”
钟青槐整理了一下情绪，对她道：“我听哥哥说，那天方飞朗之所以会失去控制，是因为有人引导他，给他下了药……”
虽然中招的人是陈琦月，但当时的陷阱，显然是为宋欢准备的。
宋欢眼底闪过一抹自嘲，“连你都看得出来……”
就连钟青槐都知道，陈琦月对她的敌意，而她的正当防卫，在傅辰年眼里却变得十恶不赦。
他只会相信陈琦月，也只重视陈琦月。
现在就连司闻都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宋欢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对她道：“你也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跟钟暮声纠缠了。”
钟青槐点头，“我明白。只是……”
她苦笑，“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宋欢又有什么不懂的呢？
她也曾经只想远离傅辰年，过自己的生活，但事不随人愿，她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现在的她，还不是只能在傅辰年的掌控之中。
钟青槐到了钟暮声身边，钟暮声皱眉看她，“怎么聊这么久？”
“才几句话而已……”
“说什么了？”
“没什么……”
钟暮声有些不满，挑起她的下巴，“钟青槐，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是我的仆人，明白吗？”
他话说得难听，钟青槐脸色难看。
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微如草芥，但是听到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觉得心脏刺痛。
“我问你话，你明白吗？”
“明白……”
钟青槐屈辱地道。
钟暮声这才松开手，“除了我之外，你不必要有任何亲近的人，包括宋欢。”
他早就不爽了。
钟青槐每次看到宋欢时，那种像是看到惺惺相惜的人的眼神，让他很不痛快。
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唯一要讨好的人，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
钟青槐点点头，“我明白……”
“乖。”
钟暮声看她又变回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在她的下巴上挠了挠，“以后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嗯。”
“那边有司家的合作商，陪我去打个招呼。”
“好。”
钟青槐乖巧地挽着他的胳膊，跟他走了过去，做他身边精致的洋娃娃摆件。
没有任何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情感，满心满眼就只有他的要求。
如他所说——
她只是他的仆人。
……
车内。
傅辰年看着宋欢上车，在他旁边坐下，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言语。
她本来就瘦了一大圈，不说话的时候，更是没有半点存在感，只是一阵微小的风吹过。
傅辰年看向她，“走了？”
“嗯。”
宋欢眼神疲倦，但看上去还算稳定，没有之前那么歇斯底里。
黑色林肯加长离开葬礼，很快便到了落雪庄园。
铁艺大门打开，里面是修剪高档的花园喷泉。
这里是宋欢住了很多年的家。
但四年前被傅辰年送进监狱之后，她就没有家了。
这里成了他跟陈琦月母女俩的住所。
她很久没有再这么认真地打量过落雪庄园，还是跟从前一样美，但却不是她的家。
宋乘风成了植物人，司闻走了，遇到傅辰年之后，她身边重要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她……
她猛地闭上眼睛，压下心里翻涌的仇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先生，您回来了？”
管家候在大门口，跟老爷子通报，傅辰年对宋欢道：“先去主卧休息，这里我来应付。”
宋欢没做声，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她没心思在意任何事，背影空荡荡的，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傅辰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傅老爷子下楼，这才收回视线：“爷爷。”
“……你把宋欢带回来了？”
“嗯。”
傅老爷子脸色难看，“司闻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傅辰年顿了一下，随即道：“有。”
“……你杀了他？”
“不是。”
傅辰年在沙发上坐下，抵了一下眉心，“只是一个意外。”
傅老爷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拄着拐杖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宋欢没跟你闹？”
她跟司闻之间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没有男女之情，那也是当亲兄妹一样相处的，更何况司闻帮了她那么多——
但刚才宋欢的样子，看上去太过平静。
平静得反而有些诡异，傅老爷子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傅辰年不说话，脸色沉沉。
他当然知道宋欢不对劲，也知道她的内里快要趋近于崩溃。
但能如何？
他不可能帮她把司闻复活。
“给她一点时间。”
傅辰年道：“她会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