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去捡拾,一把更为锐利的短剑已经指住了我的咽喉。死亡此刻是如此逼近,带着寒冷的气息。阿吉说:“想不到吧,等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
“为什么?”我疲倦地问。
“我恨你,夺去了大殿下对我的宠爱,从你入宫开始,眼看着他的宠爱一点一点转移。玉生,你不过是大殿下拣来的叫花子,十年前,你原本就应该冻死在路边。”
他愤怒地扇了我一个耳光:“你也配得到他无微不至的爱吗?”
我平静地默立,嘴角浮出淡淡的讥讽的笑,阿吉声色俱厉地嘶吼:“这些年,你应该积攒了不少银两,你反正是将死的人了,说,银子在哪里?”
我指了指地板:“都藏在地下了,现在,它们属于你了。”
趁阿吉低下头的瞬间,我的脚尖一点,将弯刀从地上挑起,借着手势,将它闪电般送入阿吉的心脏。
鲜血飞溅而出,沾染了我的青衣,阿吉捂着胸口缓慢倒下去,我走上前,握住弯刀的刀柄,歉意地说:“你不该,见到我杀了玉真公主……”我唰地抽出了弯刀。
他的眼睛慢慢睁大了,死神的阴影一点一点覆盖上他黑色的瞳仁,他困难地说着最后的话:“……玉真公主,是你杀的?我……不……知道……”当阴影全部覆盖,他的瞳仁失去了光彩。
这是我杀的第二个人,两天时间,杀的第二个。
风裹夹着花瓣,从窗口斜斜飞跃,轻飘飘地落在了阿吉的身体上,血红的樱花,沾染了玉真的血,此刻,又沾染了阿吉的血。
趁着夜色,我埋葬了阿吉,就埋在樱花树下。我仰头看着盛开在月光中的血红的樱花,在静夜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我低声说:“让所有的报应,都落在我身上吧!这是我的宿命。”
仿佛在应和我的话,我仿佛看见,樱花树上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就隐没在了茫茫夜色里。
“玉真死了,阿吉失踪了。”洛阳捏着书卷,侧着头凝视着我,瞳仁里满是忧伤,“玉生,现在宫里人心惶惶。我担心,哪一天,我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去了。”
我的心一紧,急急地说:“不会的,殿下,殿下,将是齐国未来的王……”
他的脸色一沉,喝道:“玉生,休得胡说。”他秀气的眉毛挑起来,显见得是真正生了气。
洛阳的母亲早夭,虽然洛阳在王的三子里,最为出色,可惜他只封了郡王,太子殿下是梅妃的亲子,虽然年纪最小,也最不学无术,却因为出身的缘故而早早受封。
而二皇子却是天生的傻瓜,更无法角逐王位。
王因为玉真的过世,旧疾复发,我随洛阳奉上汤药时,见洛阳是真正仁孝地服侍,而梅妃却懒懒地卧坐在贵妃椅上,一双媚眼滴溜溜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浅浅地笑着:“大殿下,听闻你的小伴读美色倾城,就连我也甚是欢喜,不若你将他送给我吧!”
我浑身一震,与洛阳正视,他果决地摇头:“玉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将我的朋友送人。”
梅妃的笑容顿敛,走到王身边,一字一句,仿佛是念给王听的:“王,您的大殿下竟然与卑贱的人交朋友,这样的人,如何配当郡王?”
王一身征战,青年时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并以将军一职杀死吴国君主灭吴国立齐国,成为齐国开国之君。晚年的王,独宠爱梅妃,对她言听计从。此刻,听闻梅妃的话,顿时翻身而起,踢翻了洛阳手捧的药钵,嘶声吼着:“给朕滚,你不配做郡王。”
梅妃的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轻轻抚摸着手指,然后弹了弹:“大殿下,你走吧,以后也不要来了。”
洛阳神色镇定,拜了三拜,才转身离开。
离开王的寝宫,我焦急地说:“殿下,你怎可以为了我,得罪梅妃?”
洛阳转身,凝视着我:“为了你,我连天下都可以不要,又何况区区梅妃?”
我在清扫着血红的紫藤花,一少年背手而来,将我清扫的紫藤花瓣踢乱。
我抬起头来,太子殿下挑衅地瞪着我。我低下头,重新清扫。
“啪!”
一阵剧痛从背后袭来,我僵立了,还没有回过神来,第二鞭又飞过来了。
“啪!”
“啪!”
“啪!”
皮鞭在我的背上不停地抽打,将背上的衣裳都打成了碎布条,背脊上现出了一条条血红的伤痕。
我没有回头,忍着剧痛默默承受这样的暴行。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坚持多久。背上火辣辣地疼,呼吸也开始变得吃力,我依靠着扫帚的力量才支撑着没有倒下去。
古牧奔过来的时候,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了,我缓缓倒在古牧的怀里,看到他赤红的眼眸,我困难地低声说:“……不要和他……顶撞……”
古牧按捺着愤怒,语声颤抖地质问:“太子殿下,因何责打玉生?”
太子骄傲地抬起头:“我家的奴才,我想打就打。母后说,大哥竟然将这个该死的奴才当朋友,那我就偏偏要打给他看!”
古牧冷冷地说:“王希望太子殿下仁厚慈孝,如此事让王知道了,相信殿下会受到责罚。”
太子一愣,这才惶恐地收起鞭子,急急走掉。
古牧抱起我,第一次,我见到他的脸上掠过恐惧,血顺着他的手背流下,他颤抖地说:“玉生……玉生,你要坚持住……”
他抱起我,用最快地速度冲了出去……
洛阳澄澈的目光里迸出熊熊的火苗,他捏紧了拳头,抽出宝剑,就向外奔去。
我站立不稳,滚倒在地,冰凉的地板刺痛了我的伤口。一旁侧立的古牧急忙扶住我,洛阳回头,从古牧手里接过我,将我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殿下,请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