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兴偏头,看了一眼车后座的女人。
叶暖斜靠在真皮座椅,浅浅地闭上双眼,似乎在闭目养神,秀美白皙的脸颊瞅上去文静温柔,和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记得叶小姐您以前在科研所时专门研究x遗传病的吧?”
叶暖微微掀起眼帘。
“不知道这种病有没有研究出临床药?”
“暂时没有。”
“哦……”
话题到此尴尬地终结。
车子距离厉骁云的豪宅越来越近,车后座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那个男人会怎么样?”
“什么?”纪兴一怔,反应过来叶暖指的是开车撞人的徐锐。
他耸耸肩,“他叫徐锐,叶小姐您见过他弟弟徐凯,徐凯现在有事赶不回来,等把您送回厉少那里我就要去处理徐锐的事,法律相关的我不太懂,先请一个专业律师吧。”
“然后呢?”
“什么然后?”
“请律师,然后你们想怎么做?帮徐锐做无罪辩护?为什么要帮一个有罪的人做辩护?现场的人都看到不遵守规则的是徐锐,等待他的是十年、二十年、无期甚至死刑!这种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纪兴一时语塞。
他心想要是换作别人,撞了人当然该走程序就走程序,可徐锐是徐家老大,在徐家养尊处优那么多年,徐家不可能让撞了人的徐锐等待判打底十年的刑罚,花钱疏通疏通关系,很有可能不需要判刑。
“话说得不能那么绝对嘛。”纪兴笑了笑,“没准小男孩的家属会接受赔偿金,从而达到和解的地步,毕竟徐家很有资产,可以赔偿一大笔钱。”
“要是小男孩的家属谅解徐锐,这件事或许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后座的叶暖冷冷一笑。
“表面上用金钱赔偿的方式希望取得谅解,实际上不管家属谅不谅解,你们都有办法让这件事化了。”
纪兴皱了皱眉,不语默认。
没错,他们这个圈子行事风格就是这样,无论小男孩的家属谅解与否,他们都有办法取得签字的谅解书。
“叶小姐……”
女人重新闭上眼睛,遮住仇恨的火苗。
“不要说了,我和你们这种人没什么可说的。”
车子最终稳稳地停在坐落市中心的欧式宫廷豪宅,佣人看到下车的人是叶暖时,满脸写着震惊!
“叶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一个岁数年长些的女佣来到叶暖面前,叶暖记得这里的人好像都叫她……杨妈?
“叶小姐一夜未归,厉少快担心死了,一晚上都派人找您呢!”
叶暖表情淡淡得,厉骁云那么急着找她干什么?
“厉少担心叶小姐被仇家绑架,急的不得了,叶小姐您赶快进去吧!”
叶暖跟着扬妈迈进豪宅的大门,威严奢靡的大厅,两边佣人站得笔直,战战兢兢,助理领着三四个一眼看过去就是精英的黑衣男人,一边往门外走一边交流。
“哪里还没有找过?”
“打捞队呢?先让打捞队备着!”
“还有……叶、叶小姐!”
身上衬衫已经两天没换的助理看到门口的叶暖,两只眼睛珠子差点瞪出来!
“叶小姐!真的是你!叶小姐您去哪了!”助理一个文质彬彬捎带秀气的男人差点当场老泪纵横,“谢天谢地!没事儿就好!”
从昨晚开始,厉少的脾气变得不是一般暴躁!
他每个小时汇报一次寻找叶小姐的结果,每次汇报如同渡劫!
他再汇报下去,脆弱的心脏估计挺不过今天!
“叶、叶小姐,厉少就在客厅呢……”
助理带着一众人退去,只剩一个喘气的叶暖。
叶暖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穿着昨天的衣服,听到声响缓慢地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充斥暴躁阴鸷,眼底一圈乌青。
看男人的状态就知道厉骁云一夜没睡。
叶暖抿紧薄唇,靠近男人,最后在离厉骁云半米的位置停住。
“怎么回事?”男人目光凌厉,射在女人脏污的裙子上,不光裙子,女人的脸、手都有不同形状的大片的血迹。
厉骁云猛地抬手,轻而易举地将女人拉到自己怀里。
当女人充实自己怀里的那一刻,一夜提心吊胆带来的困倦疲惫烟消云散,厉骁云阖起眸子,指尖绕起女人的一缕长发。
“哪伤到了?谁敢伤你?”
男人的手在自己的身上肆无忌惮,叶暖用嫌恶的口吻开口,“厉骁云,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叶暖,你长本事了是吧!”厉骁云猝然仰头,浑身萦绕森然可怖的气场。
这女人昨天突然发疯跑出去,自己一夜没合眼,合眼就是叶暖被仇家绑架,浑身是血的狼狈样子。
结果这女人回来了。
厉骁云本想着这女人既然完好无损地回来,昨晚的事女人服个软,好好解释解释,自己就当这件事没发生。
可是这女人非但态度强硬,而且什么叫做“不关他的事?”
不关他的事,他能僵硬地坐了一夜?
厉骁云的眼睛布满挣扎的血丝,冲她低吼,“叶暖!你到底有没有心!”
有没有心……
叶暖的手黏糊糊,似乎还有那个小男孩的温度……
她只要看到就会想起惨死的母亲和弟弟,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厉家!
他们毁掉了自己的家庭,用金钱和地位汇聚成枷锁,让她在法庭上牢牢地闭嘴!
“厉骁云,我昨天跑掉是因为受不了这种生活,这种每天都能见到你的生活让我窒息、让我崩溃……”
“闭嘴!给我闭嘴!”
厉骁云一把揪住女人的领子,看到女人冰冷的瞳孔,他一下子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心寒。
“厉骁云,我讨厌你,我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无比痛苦,你让我感到恶心!”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客厅。
叶暖的身体被狠狠一推!
后腰撞到玻璃茶几,登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背部、胳膊、小腿都传来肉皮割开的疼痛,叶暖蹙眉,污秽的裙子沾满血色,像一朵玻璃镜面盛开的红玫瑰,妖冶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