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无奈的摇头,眼里涌现深深的失败感。
经过多年沉淀,她其实已经不害怕孤单,但她怕栗久来了又走。
栗久也同样害怕孤单,但他更害怕失败,追求音乐的路上,他一路磕磕绊绊,彷徨无助。
夜里,栗久睡不着,不安的情绪围绕着他,让他紧绷着脸。程多安看了看他单薄的背影,心如刀割。她想说天下道路千千万,何必一条路走到黑。但她也知道,栗久哪怕是脚底流血断掉,也不会停止。
2009年,程多安在看一部台湾偶像剧,最喜欢里面的手链“仲夏夜之星”,可因为播出时间已经过了两年,周边早已不复存在。
从医院回来后,她开始有条不紊的打扫家务,擦灰扫地,星姨那张温和的脸浮现她眼前,干瘦的脸庞凹陷的眼窝,酣睡正甜,她已经睡了一年,因为一年前的车祸。
“喂,爸你在干嘛?”她握着电话,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正在吃饭呢?多安你吃饭了吗?”
“嗯,吃了……爸你什么时候回家?”
“挣到钱就回来。”
和父亲结束简短的对话,屋子里又恢复了冷清,程多安觉得不想再多呆一刻,起身去了阳台,目光落在隔壁阳台上长得茂盛的仙人球,然后踩着墙,腿一伸,就到了另一个阳台。
粗心大意的屋子主人又忘了关闭阳台的隔门,程多安轻车熟路的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机,看起了电视剧。这个时候,房主人正在街头唱歌,一张带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脸庞上,有着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
屋主人叫栗久。
她时常光顾这间屋子,有时家里没盐会过来,想看电视会过来,抄作业时她会过来……
今晚,她以为人没在家,再次翻窗而入,这趟来,是为了抄作业,数学作业真的是太难了!然而,她失算了,栗久在家!不过还好,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一阵凉意从叫上传来,低头一看,水都覆盖脚背,水流声是从厨房传来的,仔细一看,原是水管裂了一条小缝。
程多安看着沙发上睡得香甜的人,忽然不想让水漫金山打扰到他睡觉。所以,她干了一件非常蠢的一件事情,把自己当做一块人形创口贴,用手紧紧捂住水管裂缝处,不让水流出来。
整整一个晚上,不眠不休,棉服湿透,还被栗久发现目标,少年一脸惊恐,抄起的扫帚落在她的头上,大喊*,立即打电话报警。
程多安眼疾手快夺走电话,将一哭二闹发挥得玲离尽致,才让栗久作罢,只不过以后阳台上的门紧紧关闭,她再也进不去了。
和栗九的关系她以为只能止步于此,却没有想到,他们会因为一场家长会而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那天的家长会上程多安像只小老鼠混在家长群里,低着头,稍微抬头,目光与栗久相接。
栗久的家长也没来学校,班上就只有他两人的家长没出席。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晚上栗久端着一碗面条叩门。程多安也没客气,大快朵颐的样子让栗久瞠目结舌。
“我不是*。”程多安还是觉得应该解释清楚。
“我知道了,你只是太无聊了,我相信。”
程多安瞪着他好看的眼睛,其实,这个结论和*论相比,杀伤力不相上下,令她羞耻。
她时常思考,怎样才算强大,但怎么看,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涌现泪意的自己和强大根本搭不上边。
今早她拼命赶往学校,但还是迟到了,蓬头垢面的站在教室门口,老师面色不悦的数落她半天,才放她回到座位,喊交作业时,她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依然一无所获。
“程多安,你怎么不把自己也丢了?”老师这回彻底生气了。程多安把头埋得更低。
第二天,猛烈的敲门声将程多安从睡梦中拉回现实,门外的栗久笑容满面,他背后旭日东升,鼻间萦绕清凉的微风,露珠在树叶上熠熠闪光,宛若一颗颗圆润的珍珠一般晶莹剔透。
他叫一起去上学。
“等我!”十分钟后,程多安再次出现在门前,蓬乱的头发随便束着,衣领掖在脖子里,书包敞着大口子,她就像一块过期的面包,上面长满了绿色的长毛。
这以后,栗久就成了程多安的人形闹钟,每个清晨,准时出现在程多安家门前,唤醒了熟睡的程多安,再一起去上学。
熟了以后,程多安的话痨属性就暴露了,一路上吧啦吧啦个不停,让栗久怀疑她是唐僧再世。
程多安还霸占了电视机,唯爱那部旧偶像剧,栗久疑惑,她怎这般如醉如痴,这种电视剧纯粹是闹着玩,诈骗犯女主和钻石王子的故事,怎么看都不现实。在第三十次提出换台被程多安藏起遥控器时,栗久不得不陪她看起这老掉牙的偶像剧。
“其实,你说得没错。”程多安眼睛盯着电视,断断续续的说:“电视剧越梦幻,现实越残酷。但人生仍然需要幻想。”
栗久还是不懂,因为他永远清醒,懂得自己要什么,要付出什么。
不过,凡事必有一失,比如今天晚上,他和乐队成员们难得奢侈的去看了一场电影——恐怖电影。
当置身于黑暗的电影院里,黏糊诡异的背景音乐从大屏里响起,再配合恐怖的画面,让人头皮发麻。栗久低头玩手机,然而丝丝缕缕的音乐飘进耳朵,更加恐怖了。现在想起被他嫌弃的玛丽苏偶像剧,比起这个,不知道可爱多少倍!
打脸充胖子的事儿他再也不做了!现在只要逃离这个电影场,被朋友嘲笑胆小鬼什么的他无所谓。
一出电影院,黑漆漆的夜空之下,脚软得像棉花。
程多安远远地就开始嘲笑他,明明他都没告诉她是什么原因!
“很明显啊,你害怕成这个样子,肯定是看恐怖片了啊,连挪挪脚步去旁边都不敢。”栗久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电影院,无语凝噎。算了,里子都丢了还在乎什么面子。
回家的路上,栗久一直贴近程多安走路。
对不起,他实在是被吓得够呛。
大年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