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定真假,苏云秀几乎是拔腿就跑,方向是厉宅。
看着门前的苏云秀,厉泽琛的目光灰色一片。
“念安,是我的孩子是吗?”苏云秀颤抖着问。
厉泽琛点头。
苏云秀心中燃起火苗:“那念安呢?他在哪?我好想他。”
闻言,面前的男人忽而放声大哭。
厉泽琛没有脸再见苏云秀。
他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他罪该万死。
苏云秀却还沉浸在喜悦中,她不知道厉念安已经遇难了。
“念安,他死了。”
苏云秀怀疑自己的耳朵,她以为厉泽琛又是骗她的,一双眼睛牢牢看着厉泽琛,很是不满。
厉泽琛不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苏云秀才隐约觉得事情不好。
“你说谎!”她不信。
厉泽琛双眼通红,不敢面对苏云秀。
“你说谎。”苏云秀的声音带了哭腔,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她不相信。
“对不起。”
苏云秀疯了一般,抓住厉泽琛的衣领:“你还我儿子!”她号啕大哭。
厉泽琛浑身无力,双腿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对不起。
苏云秀无法接受,晕倒在地。
她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她没能保护好他。
“厉泽琛,你罪该万死!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还我孩子!”苏云秀哭得声嘶力竭,愤怒、无奈、难过,还有对厉泽琛的恨!
厉泽琛一言不发,他似一棵大雪过后颓废的松树,没了之前的挺拔。
他愧疚难当。
“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苏云秀诅咒他不得好死。
他们之间,彻底破裂。
厉泽琛没有脸再见苏云秀。
“念安~”
深夜的街头,厉泽琛怀抱着酒瓶,歪歪倒倒,狼狈不堪,他浑身脏兮兮的,像一个流浪汉眼角的泪水干了又干。
他就是个废物。厉泽琛是那样的恨自己。
接着,酒瓶就落到腿上,鲜血淋漓,他该死!他不配活在世上。
夏家,厉念安。
夏西很聪明,从小就懂得如何未雨绸缪,并将此词语发挥得淋漓精致,比如:自打六年级开始,她就确定自己将来要离开小春巷,但她那孤身一身的父亲在家多么孤独?想想新闻里那些留守老人的样子,她不忍心。可是,若是父亲再婚,她又觉得妈妈的位置受到侵犯,再者,怕自己像灰姑娘一样被虐待。所以,她觉得,领养一个男孩回家也许不错,将来照顾父亲,也欺负不着她。
这真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夏西单手斜支着脑袋,看父亲在院子里剪花枝,别人和他说话,嘻哈笑着说:“老夏,这花就便宜点了嘛,10块。”
他也只是点头,嗯啊应答。
夏西怒了,从屋子里出来,一把从王婶儿的手里抢过那盆兰花,“不卖!这兰花光进价就花了30块一盆,十块钱?我做生意的,无论是进价,还是运回的油费都要花不少钱,少了三十五块不卖!”
“嘿,你这丫头,我算老顾客了吧?这点让价都不给?”
“哦,上次那百合花本来收50块的,我让你三十还要怎样?再上上次,那绣球花35块,又给你让价15块......做人不要太贪心好吧?”
“......”王婶儿冷着脸走了。
夏西又看了眼旁边剪花枝的父亲,刚才整个过程中,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就是如此懦弱无能,别人说他不好,他也只是沉默。
她觉得,确实该找一个帮工。
学校打了放学铃后,夏西背着装满资料书的背包去福利院,她并不急着领养,而是隔三差五在福利院门口观察,仔细挑选。
她坐在不远处的大榕树下面,眼看着福利院围栏里的一个男孩往外钻,那里有一根栏杆断掉了,刚好够他弱小的身躯虚钻出来,但也许是他太紧张,头和身体都钻出来了,臀部卡在围栏里,双手扒拉着什么,地上干燥的泥土,沙城暴似的笼罩在他的头周围,后脚大风车蹬着。
这个小男孩的名字,叫厉念安。
夏西被他逗笑了。
后来,他费了小会儿的功夫,才发现可以侧着身体钻出来。
福利院老师发现他跑了之后,出去找,没找到。
往后几日,夏西在另一个街头看见过他,他正被狗追,大狼狗威武雄壮,龇牙咧嘴地在后面边吠边追,他则是手拿着手抓饼,被吓得嗷嗷叫。
“哈哈哈哈哈。”夏西在街头笑得像个二傻子,丝毫没有同情心。
福利院那边的人暂时没找到这里,或许她们是觉得,男孩跑不了多远,只是想家了而已,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家了,等他认清现实,会回去的。
睡在凉亭里,天晴还好,要是下雨了,票风雨往亭里一灌,那叫一个冷,更何况现在还是春天,寒风凛冽。
偶尔,夏西也会丢给他一个面包,他抬头,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并不好看,皲裂的脸颊,手黑黢黢的。看他吃得香香的,她就笑得一脸满足。
很多时候,他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眼神空洞无物,有其他孩子扔他石头,他也呆愣愣的,别人好奇,问他简单小数目加减数,他也不会,眼睛里冒泪。
夏西今天看见他时,他倒地地上,口吐白沫,手里还端着一盒便当,嘴里含着饭团,而不远处,那人还笑嘻嘻的,说:“中毒了,真棒。”夏西是晓得这人的,应该就是他给男孩吃的便当里下毒。
夏西赶紧背着男孩去附近医院洗胃,好在毒性不大,没有涉及生命。
事后,夏西还是决定要带他回福利院,男孩却是怎样都不愿意。
厉念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因为那次被人被迫灌了毒药,他的嗓子就坏了。说话的声音格外难听。
他原本白皙可爱的脸也因饥饿和被人欺负,而变得难看。
当时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在一家小诊所醒来,因为医生忙着搬家,所以就把他扔进一个巴掌大的福利院。厉念安在那里受尽了欺负。
厉念安抱住夏西的腿,哭着说:“我不想回去,孩子们都嫌弃我是笨蛋,不和我玩。”他哭得夏西脑仁疼。
不过,夏西家家庭条件并不好,不太符合领养的条件,这事儿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