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八月初九,是许氏回门的日子。
清早起来,许氏就派雁回去前院请宋青山。
没多久雁回却一个人回来了。
许氏看了一眼她的身后,没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身影,眉已经拧了起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将军呢?”
今天若是宋青山让她自己一个人回许家,那她往后可真没脸见人了。
雁回脆生生回道:“夫人,将军说了,他在大门口等您,让你用了早膳再走也不迟。”
杏儿一边替她盘头发,一边笑道:“夫人,您看,将军还是心里有您的。”
许氏脸色缓了下来,嘴里却道:“就你会说话!”
杏儿抿嘴笑了,手上动作越发快了,几下就利落的将许氏的头发盘了起来。
“杏儿姐姐,你的手可真巧!”雁回在一旁看着,嘴里感叹道。
杏儿睨了她一眼:“这有什么难的,下次我教你!”
雁回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杏儿姐姐还是你来吧,我笨手笨脚的,怕弄疼了夫人。”
“你啊,就是懒!”许氏笑着说了一句。
雁回吐了吐舌头,看许氏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转身出去吩咐小丫鬟们摆膳。
等许氏用完早膳出门的时,宋青山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许氏下意识拉了拉衣襟,缓步走上前,娇声唤道:“将军!”
她特意微微低下了头,露出一张绝美的侧脸。
宋青山却只扫了她一眼,便淡漠的移开了视线,转身道:“走吧!”
许氏脸上一僵,有些下不来台,两个身着粉绿色衣裳的侍女走了过来,这是许氏的四个陪嫁丫鬟中的两个,是一对姐妹,一个叫翠兰,一个叫翠青。
翠兰翠青见她脸色不对,忙一边一个扶了她往马车上领,许氏忍气上了马车。
进车厢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一事,转身看着前头的宋青山道:“将军,华姐儿不同咱们一起去吗?”
宋青山听了这话,似乎笑了一下,驱着马来到许氏面前。
还没等许氏高兴,只听他道:“华姐儿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
“许家毕竟也是她的外家,理应上门认个亲。”
宋青山冷冷道:“不必了,华姐儿没有外家。”
这话如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许氏脸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作为承恩公的嫡次女,自小就是被人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只要她许薇想要的,就没有她得不到的,就是宋青山,她现在也如愿嫁给了他。
她的骄傲让她挺直了脊背,手指用力攥着车厢的门才不至于当场失态。
似乎想证明自己并没有恶意,她深吸一口气又道:“将军,有许家这个外家对华姐儿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日后择婿……”
“许薇!”宋青山严厉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许氏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宋青山紧紧盯着她,眼中满满都是嘲讽:“我劝你安生些,你想做宋夫人,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看着许氏慢慢涨红的脸,他又道:“还有,往后华姐儿的事,你就不必插手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翠青和翠兰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好在将军离得近,声音又压低了些,外人只看见两人起了争执,并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许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什么叫她不必插手了?
他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做他的夫人?
她有心想说些什么,可宋青山懒得再看她一眼,该说的他都已经说过了。
他本就无意于她,没了蓝月,这世上所有女子在他眼中都是一个样子,他本无意续弦,若不是圣上忽然赐婚,他都已经打算守着女儿过完剩下的半辈子了。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说的丝毫没给许氏留情面,可他向来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至于许氏心里怎么想那是她的事,他凭什么要考虑她的心情?
许氏上了马车,先扑在迎枕上哭了一通,翠兰年岁长些,和妹妹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
这桩婚事本来就不妥当,是小姐非要一意孤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好在将军府离承恩公还有一段距离,许氏哭够了,翠兰才上前拿了花露沾湿帕子替她擦脸。
“小姐,当心哭坏了眼睛。”
许氏赌气道:“哭坏就哭坏吧,反正没人心疼我!”
翠兰柔声道:“小姐可别这么说,夫人知道该难受了。”
许氏也不想让自己的娘担心,任由翠兰帮她拾掇着。
一刻钟后,马车在承恩公府门前停下。
许氏一下马车,一个满头珠翠的美妇人就扑了过来:“我的儿!”
离家不过才三天,许氏却觉得已将过去二十多年没受的委屈都已受了,被妇人一搂,眼眶也热起来,哽咽叫了一声:“娘!”
宋青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幅母女情深的景象,神色莫名。
承恩公徐松年假意呵斥了一句:“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还不快些进去!”
说罢又笑着对宋青山道:“让贤婿见笑了。”
宋青山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许松年摸不透宋青山的态度,这是对自家女儿满意还是不满意?
可眼下容不得他多想,只能先将人请进去,再找机会探探口风了。
许夫人几天没见女儿,想的紧,领着许氏进了内院,宋青山则被许松年引去了前院。
将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许夫人脸色严肃了下来:“阿薇,你老实跟娘说,姓宋的那小子是不是对你不好?”
许氏心中一酸,眼圈却已红了,她不想让娘亲为她担心,忙强笑道:“没有的事,将军……他待我很好!”
“胡说!”许夫人呵斥道:“这才三天,你就消瘦了一圈,你们是不是还未圆房?”
许氏低下头,一言不发。
许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戳了戳她的脑门道:“往日里你在我跟你爹面前撒娇卖痴的伶俐劲都去哪了?都告诉你了,对付男人,得以柔克刚,不能使小性子!”
许氏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娘……他……他连我的院子……都不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