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一辆红木马车缓缓停在将军府门口,一只削瘦苍白的手撩起帘子,探头看了看上面的门匾,细声细气道:“这便到了?”
“是,公公请下车!”
车夫恭敬的跪伏在地上,马车里的人低头钻了出来,掸了掸衣摆,慢悠悠踩在他的背上走了下来。
门口的小厮一看来人一副内侍打扮,忙迎了上来。
“请问公公您是?”
那内侍面白无须,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面上保养得宜,竟比一般女子的肌肤更细腻,闻言微微笑道:“咱家奉贵妃娘娘之命来请府上两位姑娘赴宴,劳烦通禀一声。”
小厮一听,不敢怠慢,忙将人请了进去,一面又飞速进去报给管家知晓。
“赴宴?”宋老太太听到小丫头报信,狐疑道:“赴什么宴?”
“奴婢也不清楚,好像是贵妃娘娘派来的。”
人既已来了,不便让其久等,宋老太太略一思索便吩咐四儿:“你去喊华姐儿和采姐儿,让她们准备准备,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四儿应了,转身就往厢房去了。
那内侍刚坐下,宋老太太便到了,一见来人果然是许贵妃身边的总管喜公公。
“不知公公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还望公公莫要见怪。”
喜公公堆笑道:“老夫人不必客气,说起来还是咱家失礼,未曾拜会老夫人。”
寒暄了几句,趁喜公公端起茶碗的功夫,宋老太太便问起了他的来意:“不知公公来寒舍,有何要事?”
喜公公轻啜了一口茶,笑道:“老夫人不必紧张,我家娘娘今日得陛下恩准回承恩公府省亲,娘娘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想着许久未见两位小姐了,便命咱家来请,可没有轻慢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老身明白了,方才老身已命人去叫她们了,公公稍等片刻。”
宋芳华听四儿说完,皱起了眉:“祖母如何说的?”
四儿道:“老夫人只是让奴婢来告知您准备着,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宋芳华暗自思衬,既然许贵妃派了身边的人来接,倒不好不去,只是这一去不知又要闹出什么来,莫不是许家人还不死心,借着许贵妃的名头来撮合自己和许景庄?
想到这里,宋芳华眼底一片冰冷。
喜公公没等太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宋芳华姐妹二人便先后到了花厅。
两人依次上前见礼:“见过公公!”
这还是喜公公头一回见着这位宋家的大姑娘,因着传闻,便多打量了些,见这姑娘进退有度,容貌昳丽,看起来倒不似传闻中那般粗莽。
“两位姑娘折煞奴才了,快请起!”喜公公说完转头对宋老太太道:“两位表姑娘花容月貌,老夫人有福气啊!”
宋老太太含笑看了两人一眼,道:“公公谬赞了!”
嘱咐了姐妹二人几句,便亲自送几人出府,喜公公看着两女上了将军府的马车,这才转身同宋老太太告别。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看着马车消失在长街之上,宋老太太才转身进去了。
待到了承恩公府上,宋芳华才发现许贵妃不仅请了她们,还有许多人家的马车陆陆续续的到了,直至此时,她终于确定这场宴会只是个幌子了。
宋家的马车前脚刚到,一夜未归的许奕凡后脚便从外头回来了,他一眼便看到马车上将军府的标记,眯了眯眼睛,叫过一个小厮,指着马车问道:“宋家的谁来了?”
小厮回道:“是两位表姑娘到了,公子您要去见见吗?”
许奕凡眼底滑过一抹暗沉,松了手,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衣裳笑道:“我这一身怎能去见两位外甥女,待我去换件衣裳。”
待他重新整理过形容,便直接去了许贵妃处。
“见过贵妃娘娘!”
许贵妃看着他那副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含怒问道:“你昨日又去哪里鬼混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又去素月楼了?
素月楼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许贵妃早就问过他身边的小厮。
许奕凡嬉笑道:“娘娘圣明。”
许贵妃一滞,恨恨道:“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你看看人家临川,前几日陛下还跟本宫说他办事得力,要嘉奖他,本宫不求你跟他一样,至少不要再让爹娘操心!”
“娘娘,”许奕凡讥笑道:“您别忘了,弟弟我现在可是个废人,我连世子之位都已拱手相让,还要我如何?您对我未免也太苛求了些。”
室内一时静默无语,半晌,许贵妃才道:“本宫知道你受委屈了,可这都是为了许家。”
许奕凡一言不发,面上却挂着轻嘲。
许贵妃看着他道:“本宫不管你心中如何作想,今日宴会你不许去招惹宋家大姑娘,不然本宫饶不了你!”
许奕凡收了笑,暗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须臾,他轻笑了出来,俯身作揖:“谨遵娘娘懿旨。”
说完不等许贵妃叫起,甩袖出了门。
许贵妃气急,一掌拍在桌案上:“真是无法无天了他!”
大宫女明霞忙上前查看她的手,见并未受伤才放下心来,轻声劝道:“娘娘息怒。”
许贵妃怒道:“本宫进宫这么些年,处处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一步,本宫这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能让许家荣光不倒?他身为嫡子,不给本宫搭把手也就罢了,还在外头处处败坏许家的名声,世子之位弄丢了还不警醒,本宫和琮儿将来还能指望谁?”
明霞道:“二公子只是一时想左了才会这样的,等过几天您再好好跟她说说,相信他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的。”
“但愿如此!”许贵妃拿食指揉了揉眉间:“如今本宫见了他便头疼!”
许奕凡出了许贵妃下榻的院子,朝今日举办宴会的地方看了一眼,顿了顿,到底没往那边去,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门口的宫女见他身影远去,忙进去告知了许贵妃。
明霞笑道:“娘娘您看,您说的话二公子这不是听进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