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没问题吗？”缠绵之际，许艳轻声问道。
“放心吧，我们不是刚刚才过去看过吗？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余力在许艳的身上，四处乱嗅。
许艳睁眼，任由余力的鼻尖，在自己的颈部摩挲。
伴随着逐渐加快的心跳，她偷偷将手伸向裤子后面的口袋，胡乱地蹭着裤子边缘，却迟迟抓不到刀柄。
怎么回事？
许艳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腕就触到一阵冰冷，猛一回头，正撞上余力严肃的眸光。
她想要尖叫的嘴，被余力毫无温度的手掌捂住，整个身体因为余力的健壮力量，而仰躺着倒向木质地板。
疼痛伴随着麻木，很快传导到她的神经，使她原本还在奋力挣扎反抗的身体，突然失去动力。
“为什么？”
余力在预谋杀妻，并将计划付诸行动时的沉着与谋略，此刻早已荡然无存。
哪怕是在寒冷的空气中，他的双眼，似乎也要喷出能将人烧化的烈火。
烈火在他的体内冲撞，激昂着他的情绪，他不由自主地再次咆哮：“为什么！”
余力为了眼前这个女人，不惜冒着丧失地位，和被判处死刑的风险，义无反顾地实施了谋杀。
到头来，竟换得对方想要杀死自己的结局。
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死于自己所炮制的毒巧克力的人，不是林惠，而是艾佳？
他的疑问，恐怕得换个人来解答了。
门被黄执法者撞开的瞬间，余力握着刀的手，正悬空在许艳的头上，刀尖还颤颤巍巍的。
……
黄警目光透过烟雾，盯着许艳苍白而无助的脸。
她眼神空洞，两片薄唇还在不住地颤抖。
他突然觉起对凶手的恨来。
很奇怪，过了这么多年，他自以为见惯人世间的悲剧，自以为他不过是个悲剧之外的卫道者，而从来不是深陷剧中的演员。
依照许艳的话来讲，巧克力是余力给艾佳的——余力谋杀了她的女儿。
他无从判断，这是不是许艳因为报仇心切，毫无凭据地说出的臆测之辞。
他理解单亲妈妈的压力与困苦，更明白，她情绪反复无常的缘由，也很清楚，在她内心深处，其实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他听着许艳无所顾忌地将一切都向自己坦白，包括她和余力的事情。
凶手真的是余力吗？
余力买过一盒巧克力，艾佳吃的巧克力，和余力买的是同一品种……
如果说，余力暗中给艾佳巧克力吃，他为什么单单只给一颗，而不是整盒？
是因为只有那一颗巧克力下了毒吗？
问题是，那盒巧克力，分明是余力网购买给妻子林惠的。
从时间和空间来讲，他也无法远距离，完成杀死艾佳的凶行。
难道，余力一开始，就想要用巧克力杀死林惠？
那么后来，受害人又怎么会变成艾佳呢？
林惠偏偏是被人用刀杀死的。
再说，没有任何人能证明，艾佳吃下去的那颗巧克力，就是余力买的其中之一。
即便执法者认定，余力是谋害艾佳的凶手，将他逮捕，他也可以用这样的理由，来否认黄执法者的推理。
没有人规定，不能买同品种的巧克力。
黄执法者查看过巧克力专卖店的监控，近一个星期的记录里，并没有任何有关于余力的影像。
不过，许艳和余力的关系，倒是提醒黄执法者：余力确实有杀妻的动机，兴许，这还是一场酝酿已久的谋杀案。
……
艾佳的死，给罗小明带来的打击尤为沉痛。
不仅仅是因为他和艾佳之间，若有若无的暖昧情愫。
或许，情人节礼物，是每个女孩梦寐以求的浪漫吧。
家境一贯贫寒的罗小明，总是十分自责。
所以，可以想象，当他得到一颗名牌巧克力的时候，会是怎样欣喜。
昨天，放学后，他们走在洒满夕阳余晖的道路上。
临别之际，罗小明将这颗来之不易的巧克力，偷偷地塞进艾佳的手心……
是的，巧克力。
“毒死艾佳的东西，是一颗巧克力。”
偷听到黄执法者的话，罗小明似乎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以至于，突如其来的眩晕，几乎令他站不住脚。
怎么会呢？
他的泪，在听到艾佳噩耗时，就已经快要流干。
现在，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在不停地烧灼，眼前的世界都在扭曲。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犹犹豫豫地掏出手机，拿不准要不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黄执法者。
之前，黄执法者给他们所有人留了电话号码。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想害死自己的人，竟会是父亲，那个一向和蔼可亲的父亲……
罗小明望向楼下。
很多同学都在操场跑道上嬉戏打闹，他听着那些欢快的声音，闭上眼，仿佛在做一场梦。
梦里有阳光和绿树，有艾佳和父亲的笑靥。
他的手紧紧攥着手机，如刀的寒风，令他原本麻木的脸，总算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疼痛带给他一点生命的光辉，如同远处的太阳，那般灿烂的光辉。
只可惜，太阳不可能永远不下山的吧？
“风好大，真冷。”罗小明想。
……
执法者在酒店不远处，发现了独自徘徊的罗生。
两名执法者传唤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讶异。
其实，他早就料到事情的结局，只是没想到，中间仅隔了一天。
他不知道，摆脱良心上的束缚，算不算宽慰——他该受惩罚，他不会反抗。
他唯一难以割舍的，仍旧是自己的孩子，罗小明。
黄执法者呆滞地望着远处渐行渐近的绝望罗生，此刻的他，已经收到罗小明的死讯。
他不知道，如何将噩耗，告知于苍老而又力不从心的罗生。
生死造化，真是奇妙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一个小时前，罗小明往操场上的纵身一跃，是出于彻底的心灰意冷，还是出于给父亲减轻负担的心理，亦或是二者皆有。
恐怕，罗小明对父亲暗中串门偷窃的行为，早已了然。
他不好出于道德的考量，对父亲做任何的评点。
若不是因为自己，父亲怎会走上偷窃的道路呢？
这是罗小明一直深藏于心底的秘密，就连艾佳，他都没有告知。
所以，父亲得到巧克力，并没有带给他过分的惊讶。
他脸上的欣喜并非完全真实。
他想不到的是，那颗巧克力，是父亲以杀人为代价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