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氏也是一脸的失望和无奈,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发觉身体的疼痛已经让她提不起一点力气。
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咬牙站了起来,那疼痛感让其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夜婉这么一推,让她伤的着实不轻。
这所有人都被夜天云赶走,她高声呼喊了几下也不见有下人理会,无奈只能硬撑着向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这一夜,所有候府里的人都各怀着心思入睡,夜魅难得回家见自己的娘亲,自然有一堆话要和她说。
第二日忽然传来一则惊人的消息,夜天云将沈氏的名字从夜家的宗谱里除了名,从妻子降为了妾室。
些也就说明,从此以后只有阮氏一个正房夫人。
沈氏强忍着伤痛跑去和夜天云理论,然而却只换来他的一句,“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而后便是重重的关门声,沈氏被拒之门外,一时间羞愧耻辱等等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在加上身体本就有伤,一时间喉咙突然一甜,鲜血顺着嘴便吐了出来,那鲜血缓缓下流,立刻染红了她洁白的衣服。
“娘,娘你怎么了!”远远的夜婉便看到了这一幕,连忙走过来关切的问道。
却见她脸色苍白,眉头微皱露出心疼的神色。
“娘,娘没……”话未说出口沈氏便觉得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夜婉怒火攻心,“夜魅!”
她咬牙从口中吐出这两字,而后又瞪了眼紧闭的房门,念及沈氏危在旦夕只得压住怒火,抱着她向着房间走去,同时吩咐随行的丫环去叫大夫。
那丫环自是不敢含糊,快速出去将大夫请了回来。
此刻夜婉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见他们过来立刻迎了上去,抓住大夫的衣袖便将其拽进了屋内,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
“你快看看我娘怎么样了?”她急忙开口,满脸的紧张之色。
那大夫念在她救母心切,且是候府的六小姐,也就没有说什么,放下药箱走到沈氏的床边伸出手轻轻为其把脉。
良久那眉头却变得深锁起来,另一只手摸了摸长长的胡须,眼珠不停的转着。
“我娘怎么样了!”看他这个样子,夜婉更加着急。长这么大她从未见过沈氏吐血,心里莫名的觉得她就要不行了。
良久,那大夫才将手放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夫人怒急攻心,再加上有伤在身这才导致吐血晕倒。”
“那该怎么办?”夜婉连忙问道。
大夫又摸了一下胡子,“心病还需心药医,找出郁积所在解决了便可,老夫给她夫人开一个药方,防止她伤情恶化。“说完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写了药方交给夜婉,临末又叮嘱了一句,”这种事情后果可大可小,你可以要格外注意。”
夜婉连连点头,吩咐下人将大夫送走,又将药方给了家丁让其抓药。
大眼睛看着床上那个双眸紧闭的人,心底的火气蓦地升起,“娘,你等着女儿这就去给你报仇!”
说罢转身气势汹汹的向着夜魅所在的阁楼走去,手上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根棍子,所到之处所有家丁丫环皆是退避三舍。
而此刻夜魅正在花园中散步,曦儿紧随和她有说有笑的聊天,其后却并未见阮氏的身影,身后跟着一群护卫浑身散发的威势便让人为之心神一凛。
夜婉眼尖的看到了他们,立刻改变了方向,长长的棍子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的未来皇后吗?”曦儿幽幽的开口,语气里却带着挖苦的味道。
夜婉只是淡淡暼了她一眼,并未回话,脚步直直的对着夜魅。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恐怕她此时已经死了一万回。
夜魅眉头微皱,看夜婉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她思来想去也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她,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是因为沈氏被降为妾。
“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夜魅轻轻一笑,温柔的开口问道。
“少在这里假慈悲,夜魅我告诉你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夜婉开口,说罢扬起手中的棍子便向着夜魅的头上砸去。
然而夜魅却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嘴角保持着那抹笑意。
“保护贵妃娘娘!”身后护卫立刻警觉,高呼一声后立刻向前一步将其手中的棍子夺了下来。
因为用力过猛,夜婉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抬起头看着夜魅,“你这个贱人,我今天跟你拼了!”
她又是不由分说的出手,还未站起来便伸手去拽夜魅的裙角。
夜魅哪里能让她得逞,身体快速后退到护卫身后,夜婉一击又被落空,习惯性的想要发出玄力回击,却又惊觉已经被眼前的女人废除。蓦然间,怒意又增加了几分。
死死的盯着夜魅,那眼神只叫人觉得心惊,若没有成堆的恨意累积,是觉得不能形成的。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夜婉竟然猛地从地下站了起来,目光阴沉的盯着夜魅。
“还愣着干什么,快拦住她啊!”夜魅开口,脚步又是后退了一步。
“哼,你怕了吗?”夜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浑身上下散发的杀气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起来。
夜魅却是摇了摇头,淡然一笑,“你不配让我出手。”
他们二人早就到了那种水火不容的地步,之前或许还有所收敛,而今却因为沈氏让夜婉彻底撕破了脸皮。
那些护卫死死的将夜魅保护在身后,仿佛一道铜墙铁壁任凭夜婉怎么打他们,也不见其动弹一根手指头。
夜魅坐在石桌前和曦儿气定神闲的品着茶,赏着花。看那样子,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如此,夜婉便觉更加的气愤。不在和护卫较劲,抬起脚便欲从一边绕过去。
那些护卫却眼疾手快的将其拉了回来,重重的把她摔倒在地上。
夜婉啊了一声,摸了摸摔疼的胳膊,咬着嘴唇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怎么不杀死我了?”她挑火似的开口,双目看着夜婉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哼!”夜婉愈发觉得憋屈,伸出手便将身边的石子抓起,趁护卫一个不休息快速向着夜魅的方向砸去。不过却打偏了一下,石子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一旁的曦儿。
只听她一声痛苦的哀嚎,旋即将不善的目光投向夜婉,不过却没有还手。
“哈哈哈哈。”夜婉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看那样子,竟觉着有几分癫狂的感觉。
“我可告诉你,如今你娘亲被降为妾室,也就说明你不再是嫡女。”夜魅十分善意的提醒了她一句,顿了顿又道:“而是庶女。”
这话让夜婉愈发觉得憋屈,可是胳膊和腿方才在摔在地上的时候弄伤,她已经没有力气起来去攻击夜魅。
况且她那几个护卫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若是想要伤害到她,只怕夜婉目前没有这个本事。
“你可别忘了先皇的遗诏里说过什么了。”夜魅的声音再次幽幽的想起,语气中却又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感觉。
这句话一出,便如同一盆清水狠狠的泼了夜婉一下,她猛地从愤怒的火焰中走了出来,一头扎在清水里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先皇遗诏她记得一清二楚,庶女是不能为皇后的。不过而今皇上的圣旨已经写出,怕也不会将其追回。
念此,她也就有了几分底气。抬起头看着夜魅,“圣旨已经写好,我是皇后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
“我随时可以将此情况汇报给皇上,再将圣旨还给他。似乎我还没宣读呢。”夜魅妩媚一笑,那目光却带着几分坏人的气质。
显然,夜婉现在已经被她逼到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听她这么一说,瞬间便觉得手足无措起来,身体无力的躺在地上,也不管到底会不会脏了衣服。口中也同样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东西。
见此,夜魅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抬头间却忽然看那边沈氏的身影正缓缓向着这边赶来,虚弱的被丫环扶着,面色苍白的可怕,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听到夜婉来找麻烦这才追了过来。
夜魅突然心生一念,轻轻走到夜婉的身边,缓缓蹲下身子,看那神情仿佛动了恻隐之心,故意将声音放大了一倍,道:“如今还有一个办法能够帮你?”
“什么办法?”夜婉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睛猛地一亮,也不管对面那个人是谁,直起身子伸手拽着夜魅的衣服,竟也不觉得疼痛。
“很简单,若是我娘亲愿意收养庶女,那你这个庶女也算是嫡女的身份了。”她微微一笑,道。
说罢,她双眸有意无意的瞥向沈氏,果然不出所料她脚步一滞,停在原地目光盯着夜婉,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真,真的吗?妹妹那你快去和咱娘亲说说,让她收养我。”夜婉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本来是坐在地上,却被改成了跪。
抬起头一脸殷切的看着夜魅,语气中带着恳切之意,与之前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真是可笑。”曦儿嗤笑道,不屑的看了眼夜婉,露出一副你没救了的样子。
不过夜婉却只当没有听见,大眼睛眨了眨道:“妹妹你觉得意下如何?”
“哦?”夜魅意味深长的吐了这一个音节,双眸瞥向不远处的沈氏,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顺着她的目光夜婉疑惑的回头,却见沈氏正气急攻心的看着自己。
“娘。”她连忙变得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
“你不是要让我娘收养你吗?怎么又叫她娘了?姐姐你这是何意呢?”夜魅故作疑惑的问道,偏斜着头露出和善的神色。
听她这么一说,夜婉这才回过神来,将头偏转了回来,全然无视了身后的沈氏。
夜魅嘴角笑容的弧度变得更大,对着她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
“妹妹快告诉我怎样才能让娘亲愿意收养我。”她一脸殷切的开口,语气竟带着几分恳求,看她的态度却像是换了个人般。
不远处的沈氏脚步一阵虚浮,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雪白的衣服又一次被染成了红色。
见她们母女二人这副模样,夜魅笑得更欢,不过对着夜婉说话的语气却十分诚恳。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咯。”顿了顿又开始不停的挥手,“哎呀,怎么这么渴呢?”
她立刻会意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也不管身体上的伤,快速走到石桌前为夜魅斟了一杯茶递给她。
而后又歪着脑袋问道:“妹妹可还满意?”
“勉强可以。”夜魅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又刻意的将目光移向沈氏身上。
此刻她已经被气的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的由下人扶着,却又因为气急攻心而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丫环的惊呼声随之响起。
夜婉的身体猛地一僵,正欲回过头去看却又听夜魅道:“曦儿,我们回去见娘亲吧。”
闻此,她又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高呼了一声等等我便跟上了他们的脚步,而她身后那个昏迷的沈氏却被她当做了空气。
几个丫环无奈的摇了摇头,失望的看着夜婉。
也不知是谁嘴快这消息竟然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候府,家仆虽然明里什么都没说,可暗地里却都在偷偷笑话着夜婉的所作所为,称夜天云生了个“好孩子”。
其实说到底,都是被他给宠坏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夜天云终于按捺不住了,亲自去见了夜婉一面。这才发现她早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整日里围着夜魅和阮氏后面,只要她们一有需要,她便立刻着手去办。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这个女儿变得失望至极,自己的生母重病在床,危在旦夕她不去侍候,反而在此巴结阮氏。
午后,夜魅悠闲的坐在太妃椅上,喝着自制的饮料,只觉得十分惬意。
“这边还有片叶子,怎么没有扫干净?”她伸手指挥着眼前粗布麻衣的女人,看上去到颇有几分地主婆的感觉。
“哎,我这就扫干净。”她立刻点头哈腰的回道,转过身又将那落叶扫了过来。
即便她把头压的低低的,但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夜婉。路过的家仆皆是露出偷笑的神情,但目光和夜魅交汇后,那笑意瞬间消失,低下头匆匆的离开。
夜婉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依旧低着头扫着树叶。大眼睛里闪过一道隐忍的神色,嘴巴咬着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上的活却没有停止过。
“咳咳。”咳嗽声突然从门口传来。
二人立刻将头转到那边,只见夜天云身穿黑色绫罗,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上面清晰可见银丝密布,不知何时他竟然也变得苍老起来。平日里那副举手投足的淡然和目中无人之色,如今却多了几分窘迫。
“不知侯爷前来有何贵干?”夜魅从容一笑,问。
夜天云却只是淡淡的暼了她一眼,旋即将目光立刻移到夜婉身上。她扫地的动作猛地一滞,不过旋即恢复了正常。
头未曾抬过分毫,双目看着地上的枯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天云眉头微皱,却只有无奈的摇头,对着她道:“婉儿,你娘快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她!”
听他这么一说,夜婉猛地将头抬起来,一脸着急的问到:“我娘怎么了?”
“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快去看看。”夜天云见她还有些良心,瞬间露出安慰的神色。
“你娘?”夜魅嘴角轻斜,不咸不淡的声音飘入二人的耳朵里。
夜婉身体瞬间僵住,跨出的那一脚蓦地停在了原地。
“侯爷请回吧,我娘正好好的在房间休息。”她冷冷的说道,拿起扫帚继续扫着落叶。
见她这样,夜天云怒火攻心的伸手指着她,嘴唇不停的颤抖然而半天却没有挤出一句话。
许是一开始对她的希望报的太大,又将其看得太重。如今突然惊觉,自己宠爱的女儿竟是一个为了名利地位而不顾一切之人,他竟连怒火也被失望取代。
伸出手想给夜婉一个耳光,却发觉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侯爷还有何事要说?”夜魅似笑非笑的开口,看着夜天云只为他觉得可悲。
夜天云愣了一下,这才将手放了下来,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腰弯下,沉声道:“老臣告退。”
“去吧,去吧。”夜魅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嘴巴,不过却被如今形势所逼,只得将架子放下,缓缓的转身离去。
远远的,却发觉他的背影愈发佝偻。
夜婉神色显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过能做到这般大义灭亲的地步,夜魅当真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