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舜闻言一怔，像是在思考陈氏话中的深意。
关于她所说要请官家小姐入宫一事，心中充满疑问。
但是，却也并没有多想。
对于南宫舜而言，后宫之事跟前朝完全是两码事。
就像他可以左右大臣们的想法却无法知晓他们府上女眷的心思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对于皇后陈氏所说的，关于习礼这一个说辞。
当下确实是有些意外的。
有些意外会被提出，以及有些意外这件事情居然会从皇后陈氏的口中被道出。
陈氏已经好久不搭理这些后宫之事了，自然也不知道南宫舜以为她的想法和用意又是怎样的。
正当皇后以为自己的唐突举止引得南宫舜不快准备调转话头不再说什么之时她却听到眼前人再次开口。
“既然是皇后想做的事情，朕岂能有不答应的道理？”
“放心去做就是了，我会让他们配合的。”
南宫舜不笨，略微一怔就想到了原因。
虽说所有大臣家中必然是有些什么好玩意儿的东西在的，也必然会有所教习。
但对于皇后此时的这点小心思，他并不想阻止。
毕竟对于皇室而言，陈氏的想法是好的。
借着这个机会试探这些官家小姐的人品秉性，也算是个好机会。
所以他没有细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到底这些贵室的大小姐中有多少能有真本事的，他也好奇八卦的想知道一二。
“是，臣妾遵旨。”
陈氏得了谕旨，便当即将心思揣进了肚子里。
再次看向边上的南宫舜，却想到他刚才所说的要跟自己好好沟通的话。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刚才他说的要好好问自己的事儿，难不成就这么一件小事儿？
还是说，自己多想了什么？
陈氏不知道，但帝王之心本就难以预测。
就算她本来有什么试探的心思，当下遇到这样的帝王也只能作罢。
南宫舜似乎是因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消失了。
陈氏看着南宫舜来去匆匆不愿多留的模样，心中不知怎的升起一丝不忿的情绪。
尽管自己是这般的明艳动人，但对于南宫舜而言此时怕也只是一个花瓶一般的存在吧。
陈氏这么想着，越发有那么几分对影自怜的味道。
目光徐徐的望向了南宫舜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神色跟着一直变化。
良久后，才默默收回视线重新低头叹了一口气。
而南宫舜真的从皇后这里得到答案了吗？
他不知道。
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许多事情或许他只能相信自己或者说只能听从他自己本身的意见去做主或者说是去做那么一件事。
南宫舜始终觉得自己是孤独的。
无论是在哪件事情上，自己好像都没有自主权。
以至于到最后，成了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先皇的教训已然是如此，如今更是。
南宫舜也不知道自己走着走着到了何处，只是发现边上的建筑都变得陌生了。
宫道两旁的树也变得异常萧条败退，好像从未有人到此处一般。
沿着细碎的台阶层层往上走，一个被荒废了许久的宫殿这才算是露出一角。
雨柔宫
这三个字的牌匾很是陌生，但宫殿却就这么立着了。
许多旧时的回忆如同零碎的碎片在脑海之中不断倒带。
南宫舜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年纪大了之后，他开始忘了很多事情。
比方说微服私访时见过的景物，比方说从前不曾知晓不曾明白不曾知道的美景。
但这之后，许多许多的时光过去后一切都变了模样。
可能是常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也或许是在这个并不大的环境中一直默默相处着的一段时光。
让南宫舜很多时候，都不太能想起一些事儿。
但诚如他想做的事情那般，他能做的事情却很有限。
就像一直没有给小柔一个名分，就像即便是知道南宫靖生母的死是个意外他还是要瞒下来。
因为这一切，都是皇家的体面。
其实南宫舜早已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可他明白，自己还得多活几年才是。
尽管让有戒大师调养身子一段时间后确实是好了些，但这只是目前的短暂成效罢了。
南宫舜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延年益寿。
尽管，帝王本该迷信。
“您也来了？”
南宫舜正停在门口打算进去，却听到边上传来的声响。
微微一愣，看到站在自己右侧身后方的南宫靖。
脸上，划过一丝狐疑的神色。
虽然对于在此处见到南宫靖这件事情有些意外。
但心中，倒是也不算特别的意外。
神色微微一怔，蓦然之间已将南宫靖的目光收于眼底。
南宫靖话语中的客气他听得出来，而且隐隐有几分忍耐的情绪。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来不得？”
南宫舜说着，佯装愠怒。
对于南宫靖眼下的表现，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
只是心底，确实是有些郁闷的心思罢了。
只是沉思了良久后，这样的心思和情绪却消失不见了。
“儿子不敢说父皇的不是，只是心里感觉有些奇怪罢了。”
“许久不见父亲，所以这下看到父亲倒是有些意外。”
南宫舜无事是不会见几个儿子的，故而南宫靖话中的许久不见倒确实是事实。
毕竟近来的南宫舜身子也不好，常常是一下朝就到了自己的寝殿里头坐着自己的事情或者说是呼呼大睡两耳不闻窗外事。
“靖儿，你是在埋怨我了。”
南宫舜说着，又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对于南宫靖，他是亏欠的。
但更多的是，亏欠不能弥补的不忿情绪。
是的，她不能弥补。
因为若是弥补了，可能还会给来人带来是什么麻烦。
南宫舜虽然人不在后宫，却到底对后宫的一切了如指掌。
至于后宫各人的秉性，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到底是骡子是马，他心里更是跟明镜似的。
南宫靖没有想到，南宫舜似乎是真的打算跟自己解释一番？
不，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语气让他感到不舒服了？
南宫靖不知道，但当下心中的一阵委屈确实是展现了出来。
“你，儿臣不敢。”
“只是心中从未曾想到父亲心中也是惦记母亲的，故而当下倒是有些无所适从了罢。”
南宫靖一直以来南宫舜不曾将一切的旧人旧事放在心上。
不禁因为那些是往事，更因为南宫舜不是一种喜欢重提旧事的性子。
“原来你竟然是这样想我的？”
“看来这段时间，你跟阿六倒是没少编排我。”
南宫舜说着脸上似乎是染上了一层虑色。
但南宫靖也知道，他虽然看上去生气了，实际上却并没有。
南宫靖其实很多时候并不知道舜帝的真实想法。
只是想想，却也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就他的角度而言，南宫璟轩无论是作为一个太子身份还是作为一个帝王似乎都是十分之合适的一个存在。
但是这样的存在对于自己而言到底是有意义的还是无意义的呢，他不知道。
只是从目前的一个情况来看，舜帝似乎也不准备把皇位传给他。
两个原因，第一南宫舜是更加合适的人选。
第二，对于母亲的亏欠并不能够让南宫舜改变自己的想法。
对于自己母亲的亏欠并不会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储君人选，更何况还有皇后娘娘在。
似乎怎么安排，也轮不到他，
不过若是让他真的当上了皇帝，或许却也怎么都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吧。
南宫舜跟南宫婧之间到底是没有长聊，只不过三三言两语的几句便结束了对话。
或许本身他们就觉得跟对方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交代或者是说明的事情吧。
故而，刚才的一番只是南宫舜看着眼前这扇门想了许久终究没有推开。
或许是因为南宫靖在此，导致他不敢打开这扇门。
也或许是因为这扇门背后的故事太过沉重，以至于让他不想打开。
但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都可不可避免的，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他在抵抗这件事情，而且尝试逃避南宫靖。
南宫舜看着南宫靖落荒而逃消失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的情绪。
他很多次怀疑过，自己母亲的死或许并不是个意外。
只是当下南宫靖的行为倒是越发说明了这一点罢了。
若问心无愧，想来是并不会因此对于这一切抗拒的不是吗？
可看着南宫舜急匆匆消失的背影，却觉得越来越多的谜团在心中萦绕。
望向眼前杂草丛生郁郁葱葱却已然颓败的皇宫宫殿，南宫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或者是说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是有意义的事情。
可即便做了什么，他还是觉得那一切依旧是徒劳无功。
有可能这一切到最后都会成为做了些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
看着边上同样郁郁葱葱的杂草堆，他好像回到了过去的记忆之中。
想着旧时，那个温顺善解人意的母亲。
南宫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很多事情。
可是那些重要吗？不知道，只是细想时会有一些感慨。
原来，不知不觉已过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