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微流转之间,似乎已然看尽山河千帆。
姜姒打量着眼前这个对于自己而言算是挚友的韩白芷,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突然间有些难受。
随后,似乎有一种压抑着许久的情绪从潜意识里倾泻而出。
看向韩白芷从院门渐渐消失的背影,姜姒不知怎的感觉鼻头一酸。
细细想来,谁又是真的能够让自己对于所有本该可能的事情置身事外的呢?
虽然所谓的宫中教习莫名其妙的就散了,但是对于陈氏而言这件事情却不是一个终点。
因为,她这个孩子很快就要没了。
只是抚摸着小腹,感受着肚子里传来的胎动。
她的心中,还是会有些紧张和不安的情绪悄然浮现。
对于记忆中的存在,自己到底是需要怎么样可能才行呢。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只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才是。
不然,就对不起这一切的付出和难得的精心布局。
入夜
未央宫里灯火通明,好似是在等着或者说是迎接着什么人。
只是陈箬自己心中很清楚,这并非是什么谁的迎接仪式。
而是她腹中孩子的,葬礼。
不同的是,这个葬礼当下或许还并未真正成事儿。
打量着眼前淡淡的红墙青瓦,陈箬眸底略过一丝厉色。
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定一般,从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两粒药丸。
遂之,和水吞下。
待感受到药丸从喉管逐渐进入腹部、五脏。
这才终于恍然之间的回神,将目光再次淡漠的瞥向远处。
可能,只是一个时辰的光景。
也有可能只是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但是陈箬知道,自己的孩子正要没了。
慢慢的从自己的肚子里没了,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一股钻心的痛沿着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缓缓蔓延开来。
想着刚才宫女告知的时辰,表情上多了一分冷冽。
而此时的宫外,南宫靖与南宫灏正要求动身前往宫内。
距离跟皇后娘娘陈箬约定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
他们,该动身了。
“三哥:你说,这场宴会不会是鸿门宴吧。”
南宫灏看着边上的南宫靖,带着一分谨慎的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良久之后,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面前的宫道。
“不知道,你我只要去了一趟什么都清楚了。”
南宫靖说着,看向边上的人儿。
眸色微微一顿,倒是思索思虑了良久这才将目光重新投了过去。
“也是,”
“不过三哥,姜小姐应该不在宫里头吧。”
南宫灏说着,疑惑的看向边上。
却见原本正在迷惘的南宫靖突然回了神。
目不转睛的看向远处,似乎是一副十分之专注的模样,
遂之,摇了摇头。
钉子来报,说姜姒没有进宫。
可能是因为身子骨有再次不好了,也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太过辛苦了。
但无论是因为哪一个原因,到底姜姒没有进宫这件事情对于他而言是个好事儿,
起码,他不会顾忌些什么。
但未来的变数,确实是难以预料的就是了。
南宫靖眼下深知这一点,也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者说是本来就应该做什么,
神色微怔之间,倒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边上的人儿。
眸底的乌黑看着像是多日未曾安眠。
但那双睁得异常大的眼睛,却又看的出来他没有分神分心。
“好,那我就听三哥的。”
南宫灏说着,沿着眼前这条笔直又狭长的道具继续走啊走。
直到,跟着缓缓没入皇宫深处。
等到再次回神之时,已然清醒了大半。
南宫灏跟南宫靖沿着那条甬道走了许久,终于是到了未央宫的门口。
深夜的未央宫,不仅没有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反而,看着很是许久都没有的这般热闹。
沿着青石板逐渐走向未央宫的内殿,便可以发现里头被层层包围住的内宅。
南宫靖跟南宫灏倒也不是第一次入宫到皇后的住处。
但此番,到底是突然了些。
因为,眼下他们算是在未接到任何圣谕的情况下入了内宫。
且不说陈箬是否有打算整他们的意思。
单单就这么一条,他们就已经算是背上了麻烦。
因为外男未经过皇上允许进入内宫,便是该判刑处置、
至于他们二人是皇子的身份,就更加要从重处罚。
以至于,对旁人此下也应该有所交代。
但眼下既然已经到了内宅,二人便不怕或者说是不介意什么误会。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这应该不是皇后的意思。
皇后虽然不聪明,但好歹还算是有点脑子和本事的。
眼下这番行径,不太像。
南宫靖这么想着,看向了边上的南宫灏。
此时的屋内灯火通明,确实是不太像陈箬素日里勤俭的习惯。
故而对于当下,众人心中的疑惑都是相当的深重。
但是谁都没有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只顾着默默地一阵颔首后跟着推门入内。
等到再次合上门,发现陈氏在一张不大的桌子之前等着他们。
“二位来了?请坐。”
陈箬见二人到了,赶紧示意入座。
南宫靖跟南宫灏不明所以,但还是微微欠身入了座。
说是鸿门宴,但却也不是个宴。
只是粗粗的几样点心,简单朴素的很。
好像,本身来这里的目的便不是为了嘴上的痛快。
“皇后娘娘,有事直说便好。”
“我跟六弟,还有事要忙。”
南宫靖端起茶盏示意,随后似是轻轻抿了一口后看向对面衣着端庄的皇后。
“既然你们如今到了这里,我也就不遮掩什么了。”
“其实我今日请你们二位过来,是想求一件事。”
“或者应该说,请二位帮一个忙。”
陈箬说着,下意识探向小腹。
随后,容色微敛。
对于这个孩子,她还是很不舍的。
可即便如此,她知道自己也必须放弃这个孩子然后去赌一把。
为了,南宫璟轩的前程更加稳妥。
她想,自己需要这么一试。
但是感受着那股灼心之痛缓缓的渗入肺腑,她这时候才真的发现这个孩子真的要走了。
这个孩子,真的要渐渐离开自己的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