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崽子明显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专门过来将功补过外加行动道歉的。
她把地面杂乱的书堆都观察了一遍,回想了下,才从书堆底下掏出一本精壮封面的相册。
墨延辰顺势单膝蹲下,看了眼相册,点了点头,意思是就是这本相册。
相册很久未被动过,然后龙崽子大大地吹了一口灰,灰层全冲向了墨延辰的脸。
这一刻,时间再次凝止了。
龙崽子惊恐地瞪着眼,她不敢相信自己又一次玩砸了。
只有苏伊盯着沉默起来的墨延辰的背影,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这时,龙崽子只好强行微笑着,双手把相册递给了苏伊,乖乖地喊道:“苏伊姑娘,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等咚咚咚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墨延辰才缓缓起身,似乎压抑住了即将爆发的情绪,又拿小崽子无可奈何。
他掏出随身的手帕,擦了下脸上的灰,起身,轻咳了几下缓解略显紧张的气氛,对苏伊道:“这本相册已经很久没被打开过了,都是放置在最底层……。”
说到这,墨延辰眼中迅速闪过了一丝敏锐的灵光,他突然很奇怪,这本相册放在书柜的最底层,这些书跟相册都是他自己亲自整理的,龙崽子怎么可能知道?
接着,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把话带过,“或许,你看看能想起更多。”
苏伊感激地望着他,郑重地点点头,她心情很难放松下来,她总感觉那些封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莫名让她变得无比沉重,哀伤。
为什么呢?
她控制不住颤抖地手,牢牢地抓住了相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有些过于慌张。
“苏伊?”墨延辰自然发觉到她表情不对劲。
她不是怀念,而是在害怕。
就在这时,门口重新出现了一颗熟悉的圆润的小脑袋,在往里头好奇又地张望。
“需要帮忙吗?”她嬉笑的弯弯着眼,其实是故意这么问的。
见苏伊一直紧紧抓着相册不放,连龙崽子都感觉到她情绪很激动,并不平静。
“苏伊姑娘?”龙灵斩收住了笑,往苏伊身旁走去。
苏伊像是陷入了强烈的沉痛回忆中,眼前浮现出旧时的画面,接着画面猛地却被黑暗的海水淹没,喘不过气来,只能持续急促地大口喘息。
就在她即将受到无法承受的惊吓,要昏过去时……
一道金色的耀光,像是猛烈地划破了所有黑暗,朝着她精致的面庞涌来,包裹住了她的全身,眼前的往事画面重新被光芒染上了色彩。
苏伊重新感到了温暖,书房内的墨香让她回过了神。
这一次,换成龙崽子大喘气了,不过她没有苏伊那么累,一只手握在苏伊手边,晃了晃,小声又害怕地询问她:“苏伊姑娘?你怎么了?”
墨延辰不容苏伊再攥紧着相册,面无表情的从她手里抢走了相册。
“苏伊,休息下?”墨延辰微微拧眉,他伸出手捏了捏苏伊的肩,倾下了身,在她耳边满是担心地柔声问道。
苏伊被墨延辰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轻声叫唤道:“啊?”
见到墨延辰把相册放了回去,苏伊焦急地拦住了他,“不要,我要看相册,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墨延辰只将相册举高过头顶,眼神凝重地看着在他胸口前的苏伊。
苏伊蹙着眉,咬着唇起跳了下去抢相册,因为她的卷发随着跳动,在窗口的缝隙偷照进的一缕阳光下,发出闪闪的光泽。
可是相册随着一道弧线,落在了龙崽子头上,差点没把她砸翻过去。
墨延辰故意装作没看见,轻佻眉梢,“——拿好,请苏伊小姐下楼去休息休息。”
苏伊撇下了眉,“我想看。”
墨延辰不容她反驳地眯起严肃的深黑双眸:“我说过了,休息下。”
“行吧。”苏伊叹气,她捂着头,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人会变得精神恍惚,感觉很不对劲。
楼下的花园内摆放着做工精细的甜点跟天然果汁,旁边几个女仆还在等着龙崽子来。
墨延辰走过来,漠然地吩咐了几句,女仆低着头就赶紧离开了。
相册还被小龙崽子抱在怀里,她盯着墨延辰,试图问他接下来是想干什么。
结果没想到,龙崽子移开了目光,突然盯着花园里新种的树大呼小叫起来:“啊?啊?什么时候的树?”
苏伊才惊愕地抬眸,一眼望见了院子里的玉兰树。
是新种上的,季节没到,还没开花。
“玉兰?”苏伊垂眸走了过去,百感交集地抚摸着树干,背影透着淡淡的哀伤。
墨延辰无声地漫步到她身边,“临时找人种了一棵,也是家老宅的树,快一百多年了……或许跟苏家小院的玉兰差不多年轮吧?”
“是吗?”苏伊蹙眉问道,“我真想回家看看那颗玉兰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离开自己的家呢?”
墨延辰沉思片刻,深沉地说道:“说来也很奇怪,自从墨家出事后,我也再没见过你,直到时间把那段岁月的印象冲淡……。我之后去过老宅附近,奶奶说,苏家早早就搬走了,一夜之间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苏伊疑惑地盯着墨延辰看,她不能理解,“搬走了?他们去哪里了呢?”
龙崽子听完这话,后怕地咽了咽,不敢开口。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之前在苏伊记忆里看见火焰笼罩的车祸现象,很可能跟苏伊的失忆有关。
“不知道,”墨延辰忽然叹了口气,意味不明,“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随后他拍拍苏伊,示意她放轻松,“苏伊,我已经派了人去查苏家当年的事了。”
“谢谢你。”苏伊对着他投放出如春风般的微笑,眼眸带光,笑容像是刚绽放出的玉兰,有一种清新的温婉。
“对了,”墨延辰最后跟她悄悄说道,“以后,不要再去酒吧那种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