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火车站，打了一辆车，车上左秋延又给沉澜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据说孙佑扬是在他家别的房子里直接撞见了，当场就发疯了，把房子砸的乱七八糟不说，还掀了衣柜把那女的砸伤了，父子俩大吵了一架之后他就没再回家，他说他控制不住情绪，怕被他妈看出端倪，干脆就赖在左秋延家。
左秋延带着沉澜回去，沉澜想起来孙佑扬带她来过这里，以左秋延家的经济条件，这么多年居然没换房子，有点不可思议，“你家还在这啊？”
左秋延拿出钥匙开门，同时低声解释，“他们都各组了家庭，我不想跟他们住，就自己住老房子。”
他语气平常，好像说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沉澜却是暗暗心惊，她原先总觉得左秋延放荡不羁，好像没什么烦心的事，潇洒之极，今天才知道他家里的复杂情况。
老房子的格局不是很好，进门后先是厕所，卧室，走到最里面才是客厅，客厅连着阳台，左秋延先是掀开卧室门帘，发现床上果然没人，又带着沉澜去了客厅，当他拉开客厅的灯时，沉澜看到了靠在阳台门边一脸漠然地抽烟的孙佑扬，她视线落在他脚底，显然已经在那抽了半天了，脚底一圈烟头，她眼眶一红，这人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
灯光打开，孙佑扬朝门口这边看来，看到沉澜，眼神责怪地看着左秋延，“你叫她来干嘛？”
“她自己来的，我能拦得住？让李沉澜陪你说会话吧？我去睡一会。”左秋延这阵子被孙佑扬也是折腾的够呛，沉澜来了，他正好休息一下，也算是给他们一个独立的空间，让沉澜劝劝他。
沉澜走过去，孙佑扬看着她，“我没事，别听左哥的，我请假只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你明天早上就回去……”他的话语中止在沉澜的拥抱中，沉澜只是很轻柔地靠了过来，伸手环住他的腰，他夹着烟的手指抖了一下，怕烟灰落在她身上，赶紧扔地上踩灭了，他手放在她肩头，无奈地说，“你这是在干嘛？”
“你不是说了，拥抱有助于安慰人的情绪。”他身上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刺鼻的烟味，呛得她眼睛鼻子疼，三月中旬还不算很暖和，他却只穿了一件衬衣就这么站在阳台，身上冰凉，根本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若不是抱住他，她无法遮挡自己眼里的心疼。
他无声地笑了笑，靠在阳台门边墙壁上，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拥着她，两人都没说话。夜色正浓，他们就像是黑暗中的孤舟，不知彼岸到底在何处。人生太长，在成长的道路上他们永远不知道前方到底会是桃源还是沼泽在等待他们，只能这么边走边成熟坚强起来。
这几天孙佑扬想了很多，从最开始的伤心愤怒到现在的迷惘，关于人生，关于感情，他都想了很多，没人知道这件事让他的很多观念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一会，沉澜才低声问，“为什么睡不着？你在想什么？”
“也没刻意想什么，可能是心里太乱，还没整理好，就像电脑碎片整理一般，没想好之前，脑子没法休息下来。”
这种因思虑而无法入眠的感觉沉澜体会过，之前她卡在一个问题上很久，既想把那个问题想明白，又觉得耽误时间，后面还有内容没看完，于是每天睡觉时都在想，睡了起来还是很疲累，这种事情的原因不在于想不通，而在于纠结和挣扎。
所以他并不是没想明白，而是纠结于到底该如何做。
沉澜松开他，抬头看着他，“这种事已经发生，就注定了结果必然会伤害到谁，不存在两全其美的方法。”
“我知道，你这么回来没有关系吗？”孙佑扬领着她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反而问起她的事。
“这两天讲座，我让同学帮我抄笔记，回去补上就可以。”沉澜仔细看他的表情，他面容憔悴，神情倦淡，并不过分悲伤或者愤怒，左哥说的不坏，就是因为这个吧？
“你晚上休息一下，明天白天就回去，别耽误了成绩。”
“阿扬，你从见面就在赶我，你是要做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吗？”
“你来就是想安慰我的，我已经收到了，而且你已经看到了，我没事，我过几天就会去上学的。”
“我回来不仅仅为了安慰你，我还是来监督你的。”她在路上就在想孙佑扬得知这事后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如果他只是沉溺悲伤反而没事，如果他像现在这样平静，才真是麻烦，
孙佑扬绝不像普通孩子那样会被动接受这件事，他一定会采取一些行动，而左秋延只会是帮手，不可能劝住他，她就怕他真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那是她绝不愿看到的结果。
孙佑扬苦笑，双手搭在自己膝盖上，侧头看她，“你果然是太了解我了吗？”
沉澜朝他笑了笑，“我不是也骗不过你吗？”所以你骗不过我。
孙佑扬从茶几下面翻了一本书出来，抽出几张纸递给她，“这两天我调查了一些这女的情况，然后根据这些我做了一张表，梳理了一下思路。”
沉澜低头去看，前几张是他通过各种方式调查到的一些这女人的情况，包括事业和家庭，甚至包括一些和他爸的往来情况，沉澜有些心惊，不知道这些都是他从哪里查到的，她看了个大概，然后看向最后那张纸，他画了个树状图，事实上就是如今流行的思维导图，每种做法下可能出现的结果……主要是报复方案，他是打定主意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两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幸好她回来了，“行，我们来评估一下每种方案的可行性。”
“你不劝我？”
“没人可以轻易欺负阿扬。”
孙佑扬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回来，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