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之后,补习班还要持续半个月。
当时市图书馆重修后恰好在假期重开了,新的装修风格很舒服,那种日式原木色桌子,三张桌子连在一起,两张之间位置上放了一盏复古样式的台灯,坐在里面看书做题感觉特别好,沉澜假期就几乎每天都去图书馆看书,孙佑扬跟着去过一次,也喜欢上里面的环境,两人就常常不约而遇,在图书馆遇到了就一起学习,遇不到也无所谓。
沉澜很喜欢这种感觉,像是有心有灵犀一般,后来两人到的时间也都差不多,她觉得自己好似与他有了一些心照不宣的东西,每次去图书馆心里都有一种默默的期待,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叮一声,好像游戏里每日登录任务完成打勾,她以为孙佑扬可能也是如此,因为他每次遇到她的时候眼睛好似放光,笑得特别好看。
那年夏天有些热,孙佑扬本来就怕热,便减少了室外运动的时间,也学着沉澜躲进图书馆吹免费空调,看书看累了,两人会在图书馆周围走一走,孙佑扬觉得沉澜不像别的小女生那样天真无知,她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又看过很多书,两人聊天时,他常常有些惊讶她知识的渊博,就连兵器知识两人都很能聊到一起去。
记得有一次两人在图书馆楼底下吃雪糕,书报架上有电影期刊杂志,她看着封面上帅气的持枪明星,突然说道,“你知道吗,子弹打入人体表面看只有一个弹孔,实际上通过旋转会形成很大一个洞。”
孙佑扬有些想翻白眼,这是一个女生吃着雪糕时该聊的话题吗?但还是忍不住两人一起聊了半天有关现代武器的话题。
那时候单纯如沉澜,以为恋爱就是如此,和喜欢的人总在一起,有着聊不完的话题,有些相似的爱好,互相看着对方时,眼里盛着满满的笑意。
补习班里有个外校的女生叫沈琪,是个高冷的学霸,初中的小女生都显得很稚嫩,而沈琪完全配得上亭亭玉立这个词,有着这个年龄小女孩没有的贞静气质。有时两人也会在图书馆遇到她,遇到时,双方也就是笑笑当做打招呼,偶尔沈琪会来问个问题,偶尔沉澜会借这个笔记做得很漂亮的女生的笔记看一下,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孙佑扬与她在一起,其实并不是眼睁睁,她根本没有发现他们有过太多的交集。
那天到了图书馆后,她如往常一般在阅览室坐在常坐的位置上,而孙佑扬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我陪沈琪学习去了,如果有问题来找我。”他指了个方向,沉澜抬头看去,沈琪坐在那边。
沉澜当时已经懵了,孙佑扬看她一脸呆滞的表情,伸手晃了两下,大概是她的表情实在太呆萌了,孙佑扬笑眯眯地问她,“怎么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股荒谬感浮现在心底,她也忍不住笑出声了,真逗。
孙佑扬用手指戳她脑袋,“犯什么傻呢?”
“你去吧,我等下要去儿童阅览室看漫画。”图书馆的管理员大概觉得漫画跟小画书是同一类的东西,于是漫画都是放在儿童阅览室的,沉澜就经常一个大孩子混在一群小屁孩中看漫画。
“你真还是小孩子啊。”孙佑扬嘲笑了她一句,就走向沈琪,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沉澜已经低下了头,用衣袖抹去笑出来的眼泪。
自己几乎每天都和孙佑扬在一起,而沈琪和他说过十句话吗?
沉澜也就最初笑着留了几滴泪水,然后去儿童阅览室看《七龙珠》,看得脸上满是笑容才离开图书馆。
站在图书馆门口,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突然心里充满迷茫,对于感情的迷茫,对于人生的迷茫,她曾经以为自己努力总会得到他人的喜欢,可是父母的不喜欢,陶静之对她的躲避,孙佑扬的心有所属,都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或许她真的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
这些失败与难堪,她既不想承认,更不愿诉说,只是默默埋在心底,不想触碰,也不想重复。
她那天在外面走了很久很久,累到什么也不想时,回家,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之后沉澜再也没去图书馆,补习班也请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