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佑扬在人群中把沉澜抓住，拖着她离开战场，后面那一堆人已经打的不知道为什么而打了。几人跑到教学楼后，孙佑扬看着几个打得不成人样的人，周远的眼镜都不知道掉哪里了，再看还觉得好玩着的沉澜，气得骂道，“你们打架不能在校外打吗？等会一人一张处分好玩吗？还有你，李沉澜，你马上要去考试了，准备取消考试资格是吧？”
“那……见到左哥被人打总不能当做没看到吧？”沉澜觉得孙佑扬小题大做的，不就打架吗？初中天天打也没见有什么事。
“你不会报告老师？有什么仇不能去校外解决？还有阿远，你平时最冷静的，今天跟着这几个一起犯什么傻呢。”
周远简直委屈，他也不想打的好吗？他正要解释，沉澜突然一拍脑袋，“我的妈！我忘了老师还在办公室等我！”说完撒腿就跑，留下几个呆愣的人，孙佑扬对三个人说，“你们赶紧回家，到时候死不承认参与打架了，我去看看她。”
孙佑扬心里气得不行，这几个到时候来个死不承认还好，他当时是急得直接从课堂上冲出来的。
沉澜跑到办公室门口后，刚好遇到在找她的数学老师，她赶紧抢先喊道，“老师，我来了，刚才，突然想上厕所。”
数学老师点点头，并没有怀疑她跟楼下那一堆打架的学生有什么关系。沉澜走进办公室，何老师对她那是看国宝的眼神，慈爱地不行，“刚才我和赵老师商量了一下你停课的申请，我们同意了，但是这个要你家长来学校办手续。”
“非得家长来吗？我自己办不行吗？”
“不行，如果你家长实在没空，我们去你家家访也行。”
“不……不用，我先回家跟我爸妈说说。”
沉澜出了办公室后，看到孙佑扬靠在办公室门口，她哭丧着脸看着他，孙佑扬只好问道，“怎么了？被发现了？”
“没有，我申请停课的事。”
“然后呢？老师不同意？”
“不是。”沉澜抓着头发蹲下来，崩溃道，“老师非要我家长来申请，你知道我爸那性格，只要能爬起来就不准不去学校上课，如果是老师主动找他说停课的事还好，让我去跟他提停课的事，我怕他还没听完我的理由就先揍我一顿。”
孙佑扬也蹲下，伸出手正想摸摸她的脑袋，她又突然抬起头，直直撞到他手上。
“卧槽！”
两人一个捂脑袋，一个甩手。
“你这是练铁头功呢！”
“你还练铁砂掌呢！”
孙佑扬揉了揉自己的手，看她两手揉着自己脑袋有些好笑，又伸出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怎么样，还疼呢？”
这一记摸头杀让蹲着的沉澜感觉脸上憋出了红晕，她脑袋有些晕，嘴巴就不听大脑指挥开始胡说八道了，“我突然有点同情篮球。”
“啊？”
“篮球做错了什么，你每天这么大力拍它？”
孙佑扬的表情僵硬，这人就没个正经时候，你担心她，她还有心情讲冷笑话，他改摸为拍，“这脑袋瓜被我打傻了，老师会不会找我麻烦？”
“你才傻了。”沉澜推开他，孙佑扬跟上她倒着走，“我去帮你跟你爸说吧？”
“真的？”沉澜停下脚步，“那你去给我爸说，我不敢跟他说，我刚都想实在不行我就在学校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
“瞧把你吓的，我还有一节课，你等我放学，我和你一起回去说。”
沉澜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这会还上课时间呢，你怎么出来的？”
孙佑扬瞪她一眼，“我被你们害死了，我是直接从教室里跑出来的。”
“哈哈，要不你现在回去，就说刚肚子疼。”沉澜不负责地出馊主意。
“算了……等下课再去跟老师解释一下。”孙佑扬也是头疼，这几个太能闹腾了，开学第一天就搞出打群架的事，“到底怎么打起来的？”
“不知道啊……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打起来了，然后谢磊一进战场，打得更起劲了，后面乱成一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沉澜想起刚才那一团乱斗，忍不住笑，“一群人围殴左哥，我猜……是不是他抢了什么老大的女朋友。”
孙佑扬扶额，这个还真有一定可能性，“你现在越来越八卦了。”
“是啊，谁让我现在连小说都没空看，只能看看八卦解闷了。对了，要不我去学校旁的书店看会书，你下课后来书店找我？”
“行。”
孙佑扬下课后，在书店一个角落看到了蹲在书柜旁看书看的专心的沉澜，他本想偷偷走过去吓她一下，结果他走过去后被她吓着了，这人蹲在书店看书都能看哭，衣服袖子都被她擦眼泪给湿了一大片，仍旧是上次他见过那种哭法，眼泪静静地留，顺手就擦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从不穿短袖短裤，再热的天也只是长袖T恤加牛仔裤，背对他蹲着，小小的一只，难怪在这看得泪流满面也没人注意到，孙佑扬在旁边看着，心想，这人哭时是不是总是这样，安静得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他从她头顶凑过去看她到底看什么看成这样，沉澜已经感觉到背后好像有异动，她惊慌地回头去看，刚好与孙佑扬探寻的目光相触，因流过泪而格外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脸，眼眶边有些微微泛红，带着她平时从未示人的楚楚可怜的样子，猝不及防地撞进孙佑扬眼中，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撞得有些疼了一下，他吓得直起身体，太慌张，差点自己把自己摔着了。
沉澜一把拉住他的手，结果起得太急，大脑缺氧，她眼前一黑，人就跌在孙佑扬手臂间，她缓了好一会，才感觉到脑袋里蒙着的那层黑布被抽掉似的，她扶着额头在旁边书柜上坐下，嘴里抱怨他，“你吓我倒把自己吓着了。”
孙佑扬看她低着头撑着额头，好像不太舒服，心里暗暗松口气，刚才是真的把他给吓着了，他重新蹲下，抬头看她的脸，“怎么了？”
“低血糖，起得太急了，眼前有点黑。”
孙佑扬拧眉，有些担心，“你这低血糖症状有点太严重了吧？”
“嗯，最近可能身体不太好。前天吃完饭起身的时候还撞到我家客厅墙上。”一起身，眼黑脚软，当时就蹒跚了几步，幸好几步之外就是墙，她扶着墙站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家里人在吃饭，她觉得她晕了好一会，结果睁开眼发现都没人注意到。
“我让你每天晚上出去锻炼一下，你就是不听，你是不是熬夜熬太晚了？”
“我会注意的。”沉澜不欲多说，缓过来后，把书放回书架，重新拿了一本一开始就挑好的习题册去柜台结账，孙佑扬看了一眼她放回去的那本书，《银河英雄传说》。
两人走出书店后他才问，“我刚才看你看那个书看的哭得不行，怎么没买？”
沉澜提起这个就气得不行，都没有哭成狗被看到的尴尬，“我给你说，我气死了，那个书是盗版的，之前我听别人说杨威利在第三章里死了，我看到第三章的时候一直提心吊胆，做好了心理建设，结果一直没死，我就想着可能是记错了，结果今天看到第五章！我完全没准备的时候，杨威利死了！哎，你不懂这种毫无准备的伤心。”
孙佑扬一半心神在自己身上，一半心神在与她说话，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好问，“这书这么好看，你怎么不买回家看？”
“太贵，等我有钱再买吧。”
孙佑扬微垂目光，便能看清她整个人，见她丝毫没因为刚才看书看得心情低落，仍旧是平时那副近乎没心没肺的样子，内心有点复杂，“你之前说你看书经常看哭我还不信，今天发现居然是真的。”
沉澜面容沉静，也许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掉泪，便没那么局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书看电影时很容易为虚构的情节感动落泪，但到真实生活中就常常有些铁石心肠。”
她说着，嘴角挽起，轻轻笑出声，笑里有着对自己，对生活的讥诮。孙佑扬本以为足够了解她，此刻却是觉得，也许他从未真正走近她，她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除了她自己，恐怕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