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祁这一晚的阴霾仿佛就在收到步衡这个微不足道的礼物时瞬间烟消云散了，像浓烟突遇一袭强风，吹得它们四下逃散丢盔弃甲不敢再近身。
在跟步衡道明心意之前，在逼着他承认自己性向的时候，甚至在步衡被他一步步逼得不得不选择面对现实的那一刻，杭祁都没有想过今天。
在他们共同生日的今天，会收到步衡给他准备的礼物，而且这个礼物还不是临时准备的，而是一开始就偷摸准备好的。
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好似那天回到那栋小别墅里撞到了老妈的男朋友睡在原本应该是她跟老爸的床上一样，一样意外，心境却是截然相反。
步衡没有推开他，他们在路灯下倚着摩托车接吻，像一副夏末里温婉的油画，安详又静谧，和谐又美好。
这一吻吻得有点儿久，久到两人都呼吸困难却又不愿意放开彼此，步衡埋在杭祁颈间大口换气，杭祁亦如此，两人缓了大概能有两分钟，步衡突然笑了起来，“傻子。”
“傻子。”杭祁也跟着笑。
“傻子说谁？”步衡在他后背上抓了抓。
“傻子说很喜欢傻子送的这个礼物！”杭祁偏头在他脖劲处使劲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最后像是克制不住了似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非常喜欢。”
步衡被他这一下弄得全身都僵了，被咬的那处有点儿疼，疼的同时又有点儿痒，脖颈那处传来的麻痒感像白蚁入侵般瞬间传进四肢百骸，啃咬着身体里最原始的冲动，慢慢腐蚀着心尖儿上那仅剩的一点儿理智。
回去的路上杭祁像再次患了失心疯似的，车开得飞快，步衡觉得，要不是这车没长翅膀，他估计能直接开飞起来。
“不吃东西了吗？”步衡戴着新头盔坐在后面，双手轻轻环在杭祁腰上，这个时间已经算不得早了，路边也没什么遛弯儿的人了。
“吃，”杭祁说，“我早订好位子了，现在就过去。”
杭祁订的地方是家日料店，生意很火爆，他们这个时间点进去里面基本都还是满座。
“好像没位子了。”步衡跟在他后面掀开布帘子走进去环顾一圈儿说。
“二楼还有包厢。”杭祁说完直接带着他上了木制的楼梯，上面除了中间一条两臂长的走廊外，两边皆是包厢。
包厢都是和风的，地上放着两张垫子和几个招财猫的抱枕，中间搁着张矮几。
杭祁跟服务员说了自己的名字，也不需要点单，五分钟后服务员就开始陆续上菜了，菜上完后包厢门被合上了，把外面的声音都隔绝在了一门之外。
“你点这么多咱俩吃得完吗？”步衡看着这一大桌子吃的喝的，觉得肉疼，他今天上一天班儿估计都不够这桌上的一小半菜的钱。
“没事儿，”杭祁说，“反正又不是我付钱。”
“嗯？”
“我哥买单，”杭祁嘻嘻笑了笑，“这是他欠我的。”
至于祁湛是怎么欠的杭祁这顿价格不菲的饭，步衡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一桌的菜可不能浪费了。
“哎，你怎么想起送我钥匙扣了？”两人喝饱喝足，杭祁摸过几个招财猫叠到一起歪着身子靠在他们身上问步衡。
清酒的度数虽然不高，但对于酒量一般的步衡来说，这一瓶下去总归还是有点儿上脸的，看对面的杭祁也隐隐有了重影的轮廓。
杭祁比步衡酒量好，同样喝一瓶，却是在不改色，他倒了杯茶推给他，“喝两口解解味儿。”
“不说这东西跟饮料似的吗？”步衡直接把一杯给灌了个干净，“他妈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你看的哪本儿童话还教人怎么辨酒啊？”杭祁好笑的看着他，“你还没说呢，怎么想起来送我个钥匙扣了，我又不喜欢带钥匙。”
“你不说你老丢钥匙吗，”步衡翻了个白眼，“送你个钥匙扣，就不容易丢了。”
其实他想说，钥匙扣上拴着个我呢，你要弄丢了摆明是没把我放心上。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一是觉得不大好意思，俩大老爷们儿弄得跟琼瑶剧里的台词似的，腻歪不说还有点儿恶心。二来呢，是觉得矫情，不太符合他步小爷的气质，所以干脆就把这心里话给掐了。
杭祁却似有心灵感应似的，从兜儿掏出钥匙扣对着那个Q版的胖步衡左看右看，而后挑了挑眉毛，“你是不是想说让我走哪儿都带着你呀。”
“呸！”
虽然跟步衡原先所想的意思有些曲解了，但大意其实也差不多，万卷不离其宗的还是他自己呗。
可被杭祁这么一说出来，他突然就有种这个礼物送得他娘们儿气尽显的错觉，越听越不舒坦。
“不是啊，”杭祁撇撇嘴，“那我就自个儿当是吧，以后走哪儿都带着你。”
步衡切了一声一脸的‘你真他妈幼稚’的表情，但心里却又莫名的甜。
两人回到家已近零点，步衡一路吹着风回来，酒味儿倒是散了些，就是瘫沙发上就不太想动了。
杭祁碰了碰他胳膊，“去洗澡。”
“你先洗吧，”步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着假寐，“我眯会儿，这酒有点儿上头。”
“那你躺会儿。”杭祁给他拿了瓶水，思忖着要不买个烧水壶搁家里吧，偶尔烧热水泡个茶什么的。
步衡并不困，就是喝了酒想眯会儿，杭祁刚进浴室放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步衡往里喊了一声，没得到杭祁的回应。
他只好坐直身子去够手机，拿过来一看，来显杨沁。
啧，步衡拿着手机去敲了敲浴室的门，里面的水声停了，步衡扬了扬手机，“电话。”
“没空。”杭祁说完又拧开了水，一副直接无视的态度。
这电话步衡也不好去接，当初杨沁苦追杭祁，杭祁不得已跟她说了自己了性向，明里暗里的还把步衡给搭了进去，那时候步衡不敢直面惨淡的现实，一心想把自己摘干净，还明里暗里的跟杨沁示好，要不是那一次失约被杨沁删了微信和电话，步衡估计还真会追她一追。
不过喝了酒的人大脑总是比平时要迟缓得多，有些东西正常情况下能一秒钟之内得出结论，而喝了酒之后总是能在一秒钟之类做出错的结论。
比如现在。
步衡见电话一直在响也没有要挂断的意思，干脆直接替杭祁接了起来。
“生日快乐。”杨沁甜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和兴奋。
其实步衡是闹不懂这个女孩儿的，他就不止一次的碰见过杭祁多么直白的拒绝她，有人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进棺材不落泪，这些老话儿好像没一句能往杨沁美女身上安的。
“谢谢。”步衡没多想，条件反射的就回了句谢，谁让他今天也生日呢。
“嗯？”那头的杨沁一愣，沉默两秒后，“你是？”
“我？”步衡把脚抬起来搁到茶几上，看到放一旁的水后拿起来喝了一口，“我是步衡啊，”反应过来这电话是杭祁的，才马上补充道，“你找杭祁是吧，杭祁在洗澡，要不你一会儿再打……喂？”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步衡怔愣的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通话已结束，一脸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