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步衡如此直率的一声‘是’，卓南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头接话。
太过出乎意料，但又情理之中。
他抛出的问题不止一个，步衡却巧妙的用一个字概括了所有，既没有明确表示前者，也没有表明就单指后者。
只是卓南没有想到，尽管单指后者，步衡能如此坦然的答个‘是’，就已经跟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步衡不一样了。
两人都久久没再出声，红灯时间很长，长到步衡都想摸根儿烟出来点上了，好不容易车子起步往前开了，卓南却突然轻笑两声道，“我以为你会谈个漂亮女朋友。”
步衡开车门的动作一僵，这话他也想过，比如杨沁，当初还挺下定决心要把人给追到手的，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越到后面越提不起劲儿了。
卓南没再说话，先他一步下了车，下车前在他后背拍了一下，“东道主，你付钱吧。”
步衡回过神，匆忙付了车费。
杭祁先他们一步到了，正坐在酒店大堂里，见他俩进来才起身，把东西递给卓南，“要喜欢吃就打上面的电话，报我的名字就成，我跟店里打过招呼了。”
杭祁倒让卓南挺意外，斜眼瞟了眼身侧的步衡，他之前在饭桌上那句‘没想到你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并不是恭维，以他对步衡的了解，就算秉性跟以前不一样了，但能跟杭祁没打起来就算是万幸了，更别说维持这样的关系。
只是他不晓得，这俩人还真是从打架认识的。
“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卓南接过打包盒，大厅里没什么人，卓南脸上捂着口罩，脑袋往下低了低，但能从笑弯的眉眼里看出来心情是真不错，他冲杭祁说，“就当是步衡请客了。”
杭祁不置可否，“明天有什么安排吗？需要导游直说，别见外。”
“怕是没那个福气了，”卓南撇嘴，“下次有机会再过来，我肯定不跟你客气。”
步衡斜了他一眼，顺带扫过他手里拿着的食盒，“你本来也没客气。”
“啧，”卓南一挑眉，“就花这么点儿还心疼啊？”
杭祁立马拍拍兜儿，“有钱。”
步衡翻了个白眼，欲言又止了半天终只是叹了口气，卓南在这儿，他不想去计较那么多，也不想给人难堪。
“要上去坐坐吗？”卓南看了眼腕上的表，“晏回刚打电话说已经忙完了，上去喝两杯？”
杭祁没发言，只看了眼步衡，步衡心道，我跟姓晏的从来不对盘，一起喝酒估计喝一半就得装醉打起来，嘴上却也没直说，只道，“我看你们估计都挺累的，就别折腾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聚。”
卓南自然知道那两人不对盘，倒也没坚持，这时正好有几个人从旋转大门那儿进来，卓南压了压头上的帽檐儿，“那就下次，我抽出时间了再给你看电话。”
步衡点了点头，目送好友进了电梯才转头冲杭祁说，“我们也走吧。”
杭祁把手里的头盔递给他，“我去趟洗手间，你先坐两分钟。”
步衡屁股落沙发上还没坐热，一侧头就看到一对男女有说有笑的从旋转大门那边走了进来，步衡原本也只是匆匆一瞥，只觉那走在左侧的男人面相颇为眼熟，再回过去定睛一看，人就腾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跟被人拿针扎了一下似的。
那对男女手挽着手，一看就是对情侣。
男人虽已不惑，却难掩年轻时的俊朗，女人比之男人年轻不少，虽眼角偶有细纹，但也笑得娇俏可爱。
女人挽着男人径直往前台走，男人路过休息区的时候侧头往步衡这边看了一眼，步衡下意识的就忙别开了脸，眼神焦急的望向洗手间的方向。
那对情侣估计是要办入住登记，女人对自己常住的那间房被人预订了颇为不满，跟那俩前台小姐正闹着。
步衡估摸着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扯不完，只想着杭祁要是拉肚子就好了，最好能蹲他个十来二十分钟的。
等了约摸半分钟，步衡等不下去了，脑海里闪过杭祁在自己家里碰到祁慧男朋友时的情境，当下心里便跟放了杆秤砣似的，匆匆往前台那边扫了一眼，抬步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洗手间门口就见杭祁站那儿洗手，杭祁也从镜子里看到了他，随手扯了张吸水纸擦着手，“怎么还进来了？”
“你……”步衡看他，“完了？”
“嗯？”杭祁一怔，反应过来，把手里被水浸湿的纸扔进垃圾桶里，“完啦，走吧。”
“要不，再上一个吧。”
“啊？”杭祁一脸懵逼。
“不是，”步衡咬了咬牙，“我是说，确定尿干净了……也不是，”步衡抓了抓脑袋，“那什么，你需要再拉个屎什么的吗？”
杭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两把，寸头长长了不少，发茬儿没有扎人的感觉，反倒柔软的服帖在手心，跟挠痒痒似的。
“你没事吧？”杭祁摸了两把还嫌意犹未尽，又反方向摸了两把，这次被步衡抬起的胳膊给挥开了，杭祁也不觉尴尬，脸上仍旧带着笑，“你是不是也想上厕所？”
步衡暗骂自己急得都智商退化了，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儿呢！
当下便猛点头，“对对对！我要上的！”
杭祁勾了勾唇角，“那我大厅等你。”
“不！”这会儿也不知道杭剑锋跟他的小情儿走了没，步衡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杭祁的手，“那个……你别走。”
“嗯？”杭祁明显的感觉到步衡的奇怪，但手上温度明显，甚至有些灼人，不管步衡是出于什么理由做这么奇怪的事，但他不想松手。
“我的意思是说，”步衡吱吱唔唔，恨自己没能生出八张嘴来，也恨语文课的时候老睡觉，这会儿想组织个像样的语言都跟使了半天劲儿连个闷屁都没能憋出来的蠢样，他咽了咽口水，冲杭祁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既正常又让能让杭祁觉得高兴，“你就在这儿等我吧，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