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相貌丑陋，尖尖的鼻子如同老鹰一样凸在外面，她干瘪的嘴巴发出了桀桀冷笑，她道：“好多年啦～没一人来和我说过话，确实有点寂寞。反正你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跟你们说说吧。”
“千百年前……不对，那该是上万年前的事情了，我也记不得有多少时间了，自从被关进石室之后，我便没日没夜的发狂发苦，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
老妇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她轻轻摇着头，表情十分困惑又十分的痛苦。她缓缓的道：“不过，我已经从一个豆蔻少女变成了白发老人，估计最少也有上万年了吧。如果我没有被关起来，也早该羽化登仙步入仙界了。我被锁在地底，活的人不人鬼不鬼，要不是凭着信念，怎么会苟延残喘到现在？不知道我养在院子里的桃树还在不在……唉，那个时候，我是师父身旁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徒弟，我的师父叫做梧泷，你们可曾听过他的名字？”
我忽然想起来，悔悟峰上水月师叔曾经对祁楠说过，梧泷就是那个持有骨舍利的大魔头。
现在我们的命被老妇捏在手里，还是尽量多说点好话安抚她的情绪。
我接着她的话头说：“我是听说过梧泷，他是个能够五行同修的厉害人物，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才。”
“小姑娘倒是说实话。”老妇骄傲的看了我一眼，头颅微抬，颇带自豪的说：“我的师父梧泷确实厉害，上万年来，能够五行同修的也只有他一个。不仅如此，师父还精通琴棋书画，长相也是十分的英俊不凡。他开自创门派，收领无家可归的孩子做弟子，教他们学习法术。他为人和善不拘小节从不与人相争。不论谁看到了我的师父，都会从心里敬佩他的。”
她形容的梧泷和水月说的明显不是一个人，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梧泷确实是心地善良的人，那他又怎么会想利用骨舍利来毁天灭地？
我心里这么疑惑着，一时没管住嘴，直接问道：“我听到别人说，梧泷是个大恶人，借着骨舍利毁天灭地，想要破坏三界自立为王。”
“什么？是哪个混蛋说的！他骗你！他骗你！我的师父绝不是这样的人！”
老妇将我狠命地高举起来，力量比之前更大，肩膀被强力挤压着，我发出痛苦的声音，两条腿不停的蹬着。
祁南拉着老妇的衣袖，道：“你快放了她！那话又不是她说的！老前辈和一个后辈计较，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什么笑话？！谁敢笑话我？我没做！没想过！谁也笑话不了我！”
肩膀上的力量一松，老妇张开了双手，惊慌失措的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我们被扔在地上，摔得浑身都疼，祁南爬起来跌跌爬爬的走来扶着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对我好，有点不适应的推开他，说：“祁南，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祁南不理我，直接把我抱在怀里。
他的胸膛太硬，压的我喘不过来气。一旁的老妇安静了下来，翻眼看了我们一眼，说：“你们两个倒是一对有情人啊。说到骨舍利，你们可知道这骨舍利是从哪来的？”
我当然是不知道，祁楠说：“骨舍利法力无边，大概是用什么传世秘法或者是内力修持练出来的。”
老妇摇摇头，轻蔑笑道：“那种东西怎么可能炼出不凡的宝贝？骨舍利是我师父身上的一块骨头。当年，师父为了救一位女子，生生从自己身体里挖出来的。”
“自己……从身体里剔出来？”
我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祁南倒是若有所思。
石室里空气并不流通，黑暗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压抑的让人窒息。
老妇舔舔满是皱纹的嘴唇，低哑着嗓子说：“这件事，和天君有关系。这世上，哪怕是统治万物的天君，也有控制不了的事。他爱上了一位魔界女子。呵呵……你们说好笑不好笑？不过他是天君，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敢反对。他向那女子表白，但效果和石沉大海差不多。女子并没有回应天君的感情，天君为此大怒，要将她诛杀。我的师父心有不忍，就向天君求情，天君自然是不同意的。师父为了救这个女人，就和天君打了一个赌。”
我和祁南静静听着，不敢打断老妇。
“师父对天君说：我知道天君是无所不能的，万事万物的一行一动都在你的眼中，可有些事情你也无法猜透，就好比，我身上有个地方少一块骨头，天君你就绝不知道。天君怕师父真的是身有残疾，所以开了天眼将师父浑身上下都扫了一通，但是没有发现一丝异常，天君就同意了赌约。”
“我自小跟着师父，知道他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完完整整的，别说骨头，就是指甲，也是一片不少！”
“我想不通师父为什么要打这种赌。我还记得当时他的表情十分镇定，笑容会让人想起春日三月里和蔼温煦的阳光。”
“接下来，师父做了件让当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事情。师父手探腹腔，竟然用金术破开肚腹从肋骨上面取下了一截骨头扔在地上。他抬头看着天君，说：天君，你看我现在是否少了一颗骨头？”
“天君哑口无言。放了女子。”
“女子感到十分感激，为了报答师父的恩情，她告诉师父，她是地狱的炼魔者，魂魄具有提高法力的功能，她居然以身投入到骨头之中。将自己的魂魄注入其中。”说到这里，老妇顿了一顿，阴阳怪气的皱眉捏鼻，说：“魔界的魂魄与师父的骨头相互融合产生了极其巨烈的变化，谁也没有想到，会练出了一个舍利子。也更没想到，骨舍利居然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师父忌惮于骨舍利的强大力量想要亲手将它毁灭，但是，还没有来下手，天君就派了大队人马前来捉拿师父，逼迫他交出骨舍利，师父无奈之下，使用骨舍利将那些前来捉拿他的神兵神将们逼退到一旁。他们这些人在骨舍利面前是没有丝毫力量的，全部都被师父打了回去。”
“最后你们猜怎么着了，师祖没拜给别人，而是败给了个刚出道的小仙——善逝。”
我们专注听着，那个老妇却是捂住了脸，哭泣着说：“我对不起师父呀……我对不起师父……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那个善逝，来到我身边，他告诉我，他想要把骨舍利好好的藏起来，而且还告诉我只要我帮他，在这个骨舍利拿到之后他就将骨舍利的力量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分给我，让我从此以后能够拥有和师父一样的法力，可以和师父平起平坐，实现自己的梦想。”
“他当时给了我一个小药瓶，告诉我这个药瓶里面藏着的是……春药……可以让师父冲动一夜，这一夜过去，师父就属于我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好坏。也怪我的贪念，是我的情欲毁了师父……呜呜……
故事的转折启承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骨舍利的来源竟然是这样。
老妇披头散发，伤心痛哭，我安慰着她。
“这不关你的事，人难免都有七情六欲，谁都会被一时的利益熏坏了头脑，这不是你的错。”
“不！就是我的错！被困的这些年，我都不停的反悔，不停的反思，但是却再也回不到当时的情况。还记得那时候师父会在带着我们学弹琴，鼓瑟，春风吹来桃花满天，我觉得那是我这辈子最好的记忆……可是这些记忆都被我亲手毁掉了！我……我把那个药给师父喂下去了！
那药瓶里装的不是什么春药，而是毒药！是对于神仙来说都是极其难以忍受的毒药！用了九十九种毒虫放在一起，加上黄泉水熬了九九八十一天，别说是天上的神仙，大罗金仙也经不住这样销骨噬魂，哪怕滴一滴在石头上，也会把石头腐化成粉。我当时不辨真相不辨真假。将这个毒药喂给了师父。
师父一向待我好，他也不疑心其他，将我送来的毒药慢慢喝下。
我在旁边看着，心里面还满怀激动，只觉得从此以后我就能和师父永生永世在一起……呜呜……谁知道谁知道谁知道啊！”
她连喊三声谁知道，脸上已经是涕泪纵横。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我印象中的善逝师祖沉默寡言，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做出任何不妥的事情。
而梧泷是不是真的和老妇说的一样没有杂念。如果继续让他拿着骨舍利，是不是心善到最后？
老妇大口喘着气，又抬头看向了我们两个，问：“你们说善逝该不该死？该不该死啊？！”
她情绪激动，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但是我却无法接受，他所说的善逝，真的就是门派里面的善逝师祖吗？那个总是温和和蔼言不语的善逝师祖，难道他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吗？
我低着头，没有办法再往下想。
老妇说完，仰天大笑了，任留任由脸上的泪水，华儿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上一滴滴滑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