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植姑娘,我在这里。”
身后传来一声低唤,我一回头,看见小浔站在一棵大树后面,衣服鞋子统统变了。一身的嫁衣换成了朴素的农妇打扮,头上包着一块蓝色布巾,和刚刚新娘子的感觉不一样了,完全认不出来。
树枝压着她的眉头,她眼带忧愁的说:“祁南刚刚将你们的事和我简单说了一下,我真羡慕你们……能无拘无束,不像我,只是个烧火的丫头……此次你们将我救出苦海,小浔必定会记着,来生来世,都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二位的恩情。”
说着,小浔就要向我们下跪,我不敢受着,忙把她拉起来。
“美女,别说什么瞎话,哪要你当牛做马啊,我们只是路见不平,随便拔刀相助一下,没想过要你报答。”
祁南摸摸她的头,说:“别悲观,总会好起来的。”
小浔擦擦眼泪,咬着下唇看向祁南,说:“天下之大,何处为家呢?我自小无父无母,一个人活着,谁都可以欺负我羞辱我,现在惹恼了郑员外,柴城已经待不下去了。除了勾栏青楼院,还有什么地方能让我安身立命?”
小浔一番话比黄连还苦。听的人心发酸,我没办法丢下她不管。
“小浔姑娘!别怕,我带着你。我会把你带到一个充满辛福的地方,别去青楼那种地方糟践自己。”我安慰好小浔,回头问祁南道:“祁南,她太可怜了,咱们得帮帮她。”
对上我,祁南就换了副不耐烦的表情,说:“是是是,大小姐,我什么都答应你,不过你可不能忘了,现在玉簪还没拿回来。你带着他们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他说着话,顺手捏了一个诀。跳上云彩就要走了。
不知怎么的,他的背影出现,或许是因为我们自从门派里逃出来后就没有单独行动过,第一次和他分开,我的心里有点不安。
“哎……祁南!”
他回头看着我,问:“臭女人什么事?”
“喔,没事……”我按下眉头,说:“你路上小心点,早些回来。”
他摆摆手,笑说:“放心吧,大少爷我是什么人?不死不灭的,只要一炷香的时间,我就回来。”
看见他的笑容,我也跟着傻笑,轻轻点头。
他倒是不开心了,叉着腰说:“别傻笑,多难看,笑容自然又不会死。”
说完他就伸出手,在我脸上掐一把,把我的嘴巴捏的生痛。
我忍不了痛,骂:“艹泥马!老子笑的比你自然多了!混蛋!快滚吧!”
他放声大笑,松了手飞快的离去。越去越远,在夜空中变成一个小白点,逐渐消失。
等到完全看不见他了,我还在原地发愣,直到小浔过来时我才回过神。
“苏姑娘,他马上就会回来,到这边坐着等他吧。”
我点头说好,按下不安和他们坐在一起。
小道士用打火石点起了火堆,小小的火苗在堆积的草叶上烧起,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
早秋寒风起,卷落树叶,篝火一阵摇晃。
他们两人不说话,静静的烤着火,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我伸手把几根枯木扔进火堆里,对他们说:“你们两个要是累了,就早点睡吧,我来替你们守夜。”
小浔摇头,充满体贴的说:“我不累,苏姑娘你先睡吧,你救了我的命,该是我替你守夜。”
我长抒一口气摇摇头,长夜未尽,祁南还没有回来,我怎么也睡不着。
我宽慰了小浔几句,让她先睡,就这么一直劝解,直到看着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我蜷缩在火堆旁边,头埋在膝盖里,抱着脑袋,看火光下自己的绣花鞋子,上面的紫色牡丹开的兴高采烈,一点没有感受到秋夜寒冷。
傻道士没有任何事儿他还等着看就篝火,我看着他放了一根又一根的柴火,篝火燃了又灭,我忽然想起了,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手心微微有点冒汗,便抬头问他:“已经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了吧,祁南他怎么还不回来?”
傻道士没有说话,他向篝火堆里又添了一根柴火,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坐不住了,说:“小道士,你在这里等着,我要去找祁南,他在那边指不定碰到什么人了。那个富户老头身份不明不白,家里卧虎藏龙,什么人都有,我还看到,杀了你师傅的妖怪也在里面。”
小道士站起,按住了腰中长剑,问:“他们也在?”
我点头说:“我实在放心不下祁南,我得去找他。你就不要跟来了,你好好的照顾小浔,她一个姑娘家,荒山野岭的再碰上什么劫匪强盗可麻烦了。”
傻道士歪着脑袋,表情略微有点困惑,我怕他听不明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指指小浔,说:“傻道士,你记好了,小浔姑娘,交给你了!你肯定能好好的,照顾他,对吧?”
我一段话一顿的说给他听,傻道士还是有些不明白的样子,我就干脆把他牵到了小浔旁边,让他坐好,之后也不管他听懂听不懂,自己接驾着云飞走了。
富户老头家现在已经闹开了。每个人手上都提着灯笼,大街小巷挨家挨户的敲门寻找,一副找不到新娘子决不罢休的热情。
我的云彩不高,只在他们头顶上方不远处,我害怕自己被他们发现就从云当中扒开了一条缝,偷偷露出一双眼睛向下看。
前街后院的,我都看了一圈,没有找到祁南。
我攥紧手心,里面不停的冒着冷汗,黏腻腻的不舒服,隐隐中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一直找不到也不是办法,我又驾云打个转,回到了富户老头家院里。
我轻轻的从云上跳下站在一个房子上面,扶着我的云朵慢慢的走下去,掀开一块瓦片,偷偷向里看。
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布置摆设脂粉气十足,想是哪家小姐的闺阁。
我又去见这个房里找不到,我就踩着云又向下一个房子里面去查,连找了几个房子都没有祁南的身影,我的心逐渐的拎了起来。
在掀开第十个房子的瓦片之后,终于,我在里面看见了郑公子。
整个屋子里就剩他一个还在那呆子一样的喝酒吃菜,臭着脸,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
我的玉簪就在他的身上,祁南说要替我拿回玉簪,那么郑公很有可能见过祁南。
找到人了事情就好办了,我害怕从房顶上面跳下来把他吓到了,飞到屋前缓缓降落在地上,想着电视剧里的动作,脑袋里面组织着语言推开门,对他弯下腰深深的福了一福,说:“郑公子,你好,我们曾经见过一面,你可还记得我吗?”
郑公子喝得烂醉,一双眼睛迷茫的看着我,咧开嘴傻傻的笑,用食指指着我,含糊不清的说:“我记得你……呃……你是白天的在马车上,对我投了玉簪的姑娘。”
他虽然醉了,但是意识还是挺清醒的嘛。
我点头说:“谢谢公子还能记得我。我想问你一件事,刚刚有没有一位少年来找你,向你讨要我白天给你的玉簪?”
他的神情陷入了苦恼中说:“哎呀,姑娘……你也忒不讲道理了,中午才交给我的东西,晚上就要要回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红着眼睛站起身,我才发现,他的腰带没有系好。敞着怀,露出里面的绸缎深衣。
他一步一步向我靠近,越靠越近,知道他站在我的面前,呼出的气息吐在我的脸上,闷热潮湿带着酒臭味,让人恶心想吐。
我伸手推着那胸膛,同时后退和他拉开一定的距离,说:“我现在有点急事……请你告诉我,他来了没有?去了哪里?”
“一片痴心付诸东流呀……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他苦笑摇了摇头,缓缓退回桌边,举起酒杯对着烛光慢慢的转了转,酒杯上面的血梅花迎着光线,色彩琉璃。
“我还为姑娘有什么真情想要对我倾诉,我真想不通,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你怎么还拒绝我?去喜欢上的那个穷小子……我每夜每日都在想你……相思相望不相亲……真真是,苦煞我也。”
我本能的想要躲开他,但郑公子却不容我让开,整个人都扑倒在我的身上,像一个菜市场上的麻布袋子,又重又难闻。
“嘿,大兄弟,你醉了。”
我说了一句,扶着他的腰,把他扶坐到圆凳上,他也不顾满桌的酒水剩菜,趴在上面,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他睡着了也不安稳,不停呢喃着说:“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喝醉了都念念不忘的。
这种人也是活该,从在花园里面我偷听到的情况,他不仅将自己的亲爹郑员外给弄死了,而且还和三小姐的跳井有理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我对他可是半点同情都没有,现在他又意识不清楚,醉成这样,根本不会主动告诉我情况。
我就索性直接伸手探进他的胸怀里面摸索,如果玉簪不在,那可能是被祁南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