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眉宇间尽是疲惫，嘴角却对他扬出个暖暖的笑容；“我要他们喜欢作甚？你喜欢就可以了？”
怜卿像是已经没了力气，贴着门洞旁边的墙面，坐下来，双手抱住两只膝盖，将自己团成瘦瘦小小的一小团，两个因为消瘦，显的更大的桃花眼，却是克制不住恐惧的急速乱晃，牙齿不住的咬着拇指的指甲，磕磕嗒嗒道；
“不对！这样不对，
你得罪他们了，却还要用他们，
他们现在没你强，不敢将你如何，
以后他们对神力掌握的更熟练了，亦或者参透更深的力量，他们定然记恨你今日这样对他们，
他们会伤害你，会像那些伤害娘亲的恶魔一样，
他们今天可以畏惧你的力量，带上一张温和模样的受害好人脸，明天也可以变成食人的恶魔，
我不要见到那一幕，我不要你也被他们伤害。”
“怜卿？”
“我们不要管他们了，就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他们吃了那些魔物也好，那些魔物吃了他们也好，都无所谓，
小羽，我们带着娘亲离开这里，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我们重新开始，没有他们我们一样可以，就让他们和那些魔物一起消失好了……唔……”
他的激动，在猛然抬头询问她意见的那一瞬间，给一层柔和的蓝色灵流，拢住脑袋。
那些烦恼，那些黑暗的想法，像是给她这力量抚平，或者抽去，他眼里的红血丝逐渐退下，欲裂的眼睛恢复原有的疲惫，眼下是浓重的黑印。
天羽帮他调解紊乱的内息，很久，直到他整个人都不再那么紧绷，才接住他瘦瘦弱弱的身子，也不强迫他起来，就那样让她依偎在自己小腹上，枕在自己腿上，手掌安抚的扶在他脑袋上，等他慢慢的平复。
一遍遍的用声音安抚他；“没事的怜卿，我不会再让你面对那一天，我保证，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伤害我们。”
那些快要将小小孩子的心灵吞没的黑暗，好像总算退下一样，怜卿眼帘半掩，疲倦至极的问她；
“为什么？小羽，你说，错的人又不是娘亲，为什么他们没有责怪那些伤害阿娘的恶魔，反倒要污蔑……践踏娘亲这个已经亡故的人？
她都死了，她都入土了，他们还能说的那么津津有味？”
天羽掀起的眼皮下，一双眸子有点冰冷。
“可能……只因受到伤害的那个，不是他们所珍惜的人吧？对于旁人的痛，他们更容易忽略，所以，无须对他们多言，让他们闭嘴就可以。”
“……”
“小羽？”
“呃？”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好。”
“既然你说我和面具不一样，那天为什么我没和他们一起死呢？”
他声音中，有种浓浓的遗憾，好像那天没有那样一起灭亡，对他来说，是件很沮丧很沮丧的事。
天羽听出来他心情不好，可此刻最多也只能陪伴，无法强行拉一个孩子振作起来，毕竟照她对他的了解，他心里虽然烙下了不可碰触的伤，却不是个一蹶不振的孩子。
所以只要陪伴，只需要陪着他度过这个时期就可以。
手指一遍遍隆着他的头发，一边同样懒懒的说着；“傻瓜，你当这些日子，你跟着我练气，是白白修炼的吗？既然你已经能够动用雷电咒术了，就证明你的灵脉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不比那些天生而来的灵脉差。”
“我……很强了？”
他惶惶然，有些不太确定这样的结果。
看他这般，天羽又道；“不过你与他们还是有所区别的，这个区别不是强弱的关系，
怜卿，你比他们幸运，
他们杀戮心太重，在这个尘世污染的太严重了，便是再强大，放不下他们所执着的功名利禄，执念红尘，也不会跳脱这轮回命运，
你不一样，
你手上还未然血腥，只要坚持本心，以后最好不入世，便是入世，也能跳脱出来，修成大能者，登仙化神，俯视这些狰狞可怜之辈。”
“……小羽。”
“嗯？”
“你恨他们吗？”
“他们都死了，就算有剩下的这些，他们也不值得再让我废心一刻，哪怕怨憎他们。”
“你对人失望了吗？”
“我只是，不会再喜欢他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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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羽睁眼，眼前还茫茫然无法聚焦，当视线逐渐恢复，她看到那只好看的手，之间还绕着未散的暖色金光，从她额迹落下，然后……
她看到怜卿那张一点威胁力都没有的好人相，斯文脸，温润如玉。
疼！心口窒息的焖疼。
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意提及这些事吗？这不止是天羽老祖第一个重大拐角点，同样也是他不可触碰的伤疤？
即便经过五百年，这已然是他无法抹去的血泪？
怜卿转开身，手指握住，缓缓道。
“你那个时候，好像很可靠，从始至终都很镇定，也确确实实将那些人的嘴捂住了，保留了我娘最后的尊严，也支撑我走过幼年最艰难的岁月，
可后来有一天，偶尔再看你，恍惚间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样子，我方察觉……
原来那不止是我无法抹平的伤痕，所以我就想，如果能忘，就都忘掉好了？
哪怕如此，娘亲会很可怜，可她若是知晓，她绝对不会希望，你我那般行尸走肉的活着。”
“……”
“后来你成功设天地结界，铸封魔大印，将魔物彻底从九州正面赶回暗面，
果然，你对这里并没有多少留恋，
你回去你的天地了，虽然也是因你设天地结界，铸封魔大印，受损太过，需要回去修养，
可我也知道，你轻易不会再回来，后来回来，因为其他一些缘故，你神力受损，脑部受创，还记得你因何坠世，一些很久远之前，亦或者不好的事，你都忘记了，
我隐约觉得，你是不愿意去记起，不好的事一再的发生，那时候我还是想，这样很好，能忘记最好，人生在世，已经很是艰难，活的那么累为何？
你也不该受这份罪，便在你神识中下了一道禁咒，确保你永远不用想起这件事，
你揣测的没错，我对你的记忆动了手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