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他说这话下一刻,便被人一个大灌力,挡道旁边的山壁上。
“砰!”
那掐着他脖子的强力再次收紧,又扔到强对面的一张桌子上。
“砰!”
“唔!”
便是痛的没办法忍耐,颈子上的力量也锁的他无法发声。
“师弟!”
外面辛绥听到动静,就知道走火入魔的千重歌还是发作了,急急道;“快解开禁制!”
屋内!
依然大刺刺稳坐床边的千重歌,倒是解开对井染的限制了,反手在房间入口的地上,丢了一道很不详的黑血灵符。
笑的张狂的对匆忙解着禁制手印的他道;“你倒是可以解开禁制,倒是不防看看,你的师兄踏入这里,有没有这个本事在我的龙息雷印下存活?”
手上解印的手指顿时僵住,愤怒的抬头看他,提醒他;“那也是你的师尊!”
“哈哈哈!”
千重歌狂笑;“你似乎又忘记了?那是千重歌的师尊,你刚才不是还提醒我,我不是他吗?”
井染瞬间如至冰窟。
千重歌冷嗤不已;“怎么?现在觉得我也是千重歌的一部分了?呵呵!我不认。”
他眼睛冷下来,如同一只喜欢逗弄将死猎物的鹰鹫,逼迫着他做选择;“师兄和师侄,‘小-师-叔’,你要选哪个?”
井染的手脚,逐渐处于僵硬状态,脑子也处于瘫痪了。
耳边还听着辛绥在外面着急的呼唤;“师弟,快解开禁制,你降不住他,你虽医修天赋极好,武修却是弱项,灵力也不够强大,重歌的潜力绝对不只是可以20岁前升到金丹,走火入魔下你更不是他的对手,别逞强,快解开。”
井染原本疼的急乱心跳,急躁的快要钻出胸膛的心脏,逐渐平复下来。
不由苦闷的笑;“医修天赋极好,武修不行,灵力也不够强大,不!这还是师兄顾忌到同门情谊的说法,实际上……我的灵力,连刚入门的弟子都不如,我知道呀?一直都知道啊!”
若是往常,他不会犹豫,尤其如今还是这种三条命相连的情况。
可……他看看那张让他感觉很不详的黑血灵符。
眼里充斥着无法反抗的无助。
他快哭了;“可是怎么办?师兄和师侄,我谁都不想放弃,我不要放弃!”
“这么任性呀?”
床边的千重歌眼底暗沉,嘴角依然扬着张狂的笑,貌似好心的建议他;
“也许你该听他的话,就实力而言,你确实不是我的对手,你师兄既然能做缥缈掌门,本事自然不止一点的,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井染冷笑,强撑着刚才给他摔那两下,摔的整个人都快散架的身体,扶着桌子支撑起来。
冷道;“你知道吗?呵呵!你应该不知道,毕竟这事便是重歌师侄也不知的。”
黑化千重歌眼尾的光芒更锋利几分,手指微动,血红如暗色的灵流在他纤长的指尖围绕,却在他开口那一瞬间顿住。
井染;“连师兄也是也觉得当初我太小,根本不会记事。”
井染越来越沉静,面对过于强悍的对手,之前疼的发颤,逐渐僵化的手脚甚至慢慢放松下来。
“其实我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小时候,虽然是怜卿长老将我从山脚下捡回来的,可一直将我带大的,是掌门师兄。”
他慢慢握住手指,慢慢积聚灵力,他现如今仅有的灵力。
“那时候和他同拜一个师尊,修界以实力决定一切,这一条便是在缥缈也不例外。”
“可我虽然有幸觉醒灵脉,却因为我灵力实在太弱,我们当时的师尊并不是太喜欢我,即便有怜卿长老的交待,
他与我,一个是缥缈山那一届新人中的天才,一个是缥缈山最弱的弟子。”
“云与泥的区别,海与沙粒的命运。”
千重歌伸着的食指曲倦起来,灵流也逐渐消失在手上。
井染抬头,明明说着这么沉重的事,脸上却是洋溢着温暖的笑。
又道;“从拜师礼之后,师尊就没管过我,我像个透明人,活在众多优秀的师兄弟中,
是大师兄发现了我,一直带我入门,教我完成那些费劲的课业,费劲心思,助我筑基。”
“……”
“后来我长大一些了,无论怎么努力,竟是连刚入仙门的凛月肖阳都比不过,我更比不过你,甚至连一招都没过,就被你打的毫无反手之力了。”
一些本以为遗忘的记忆重新苏醒,像是破开尘土的光芒,逐渐璀璨,印照他面前。
“缥缈新一届弟子比试,千重歌对井染,对剑!”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少年对决,灵力御剑,木剑,可他手中给灵力裹着的剑,第一下便成功将对方手中的剑斩断。
并且反脚将之绊倒,全场欢呼,取胜。
那是刚入仙门觉醒灵力,学了第一阶段,进行对比的时候。
因为这个小师叔年纪太小,虽然辈分比他们高一辈,修习却与他们新人安排在一起,就连比试也一样。
只是当时他听说,这小师叔早早就入了仙门,实际上筑基成功,比他们十一二岁才入仙门的,早学习了好几年。
当时他一心拿个好成绩,在缥缈山立足,加上对方是小师叔,也不敢大意,本身灵力就比寻常的弟子强很多,又鼓足劲一招致胜。
甚至防止他起来,脚踩在他背上,耀武扬威了好一会儿,踩的他哇哇大哭。
可他远没想到,当时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阴影,甚至影响。
井染;“当初师尊气的当场就要将我赶出山门,是师兄请求师尊,给我测试其他能力的机会,这才发现我在医修上的天赋,然后我被师尊送到肖肖师尊的门下学医,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比其他医修灵力弱,
还是他告诉我,如果救人的本事登峰造极了,便是灵力比寻常修者弱,我也能成为优秀的医修。”
“……”
“师兄是我的良师,师兄更是我如同父兄的存在,我不可能放弃他!”
千重歌低眉,暗影笼罩住他半张脸,让人肯本看不出他此刻真正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又一段完全遗忘的记忆蹿出来,是那场比试后。
他刚接受完迎新会上的众星捧月,偷跑出来进竹林小解时,听到好像比他还小的小弟子“嘤嘤嘤”的哭声。
搂着裤腰带,寻着声音往林子伸出的一片空地上而去,才发现蜷缩在大石头上,埋首哭的小小背影,有点熟悉。
望了望他手中的断木剑,以及地上的半截,他已经能够确定了。
于是,本身决定在缥缈不想多事的他,第一次主动与人热络起来;“你哭什么呀?”
小哭包小师兄猛然回头,他给那哭成核桃的眼睛吓一跳,他给突然出现的他吓一跳,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小朋友都吓一跳。
然后就在他红着核桃眼,憋着嘴巴怨念的看着他,以为他要怪他下手太狠的时候,他听见他哽咽着还没变呛的童音道;
“师尊嫌我一连输给你们这些新人三场丢脸,不要我了,在缥缈山,弱成这样的弟子,是要被赶出山门,无父无母的要送到山下的人家收养的。”
一心想在缥缈山稳住脚的他,第一次感觉到歉疚。
他取得好成绩了,名言缥缈山了,可他将同样孤苦无依的人,逼的无路可走了?
“我没想这样。”
他第一次对同龄人有这样歉意的心情,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全力以赴,原来能锋利到伤到别人?
他第一次觉得,或许没那么强,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拽着他的袖子,他慌张道;“要不这样?我帮你想办法留下?
可能一时无法改变你的处境,暂且争取一个留下机会,撑到下次新人考核,我故意输给你,
就算不是抽到我们俩对决,我也想办法让那个人输给你?”
然后下一次考核,本该与他对阵的凛月频频失误,与他打了个平手,肖阳则因为前一天拉肚子虚脱,同样以一招败于他手。
虽然事后被辛绥揪住耳朵,耳提面命很长时间,还罚到藏书殿好长时间,可这个小师叔的处境,到底回暖了。
可是……
又如何?多少年的陈年往事了?
当一个人改变处境后,很容易让及很多以往不好的事,甚至想改变过往那些不受自己控制的情况,可他还在地狱中,他还被炼狱煎熬着。
原本已经淡去的戾气再次浓重起来,千重歌声音更冷淡;“这还不好选?就选放弃那个不重要的就好了?”
他狞笑道;“什么人能比父兄这样的关系还重要?不要告诉我那可笑的,可有可无的同门之情。”
井染眼里的软弱逐渐沉下,更加温和了;“重要呀?师兄是我的父兄,重歌师侄就像一个骄傲却莽撞的弟弟呀?”
千重歌;“……”
井染;“虽然他嘴上从来不说,甚至自己可能都忘了,可我没忘记,
与他第一次比试后,是他在竹林里安慰我不哭,
又替我想办法留下,
又替我拿下我人生中第一次比试,还因此被师兄罚好长时间,在藏书殿打扫呀?”
千重歌攥在一起的手微微颤栗。
这些他自己都快忘记的事,这个人一直记得,明明平时做事都迷糊,明明比他还小两岁,却说……像他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