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霓裳从来都是扎眼的。
不说精神奕奕，一身红衣加上不俗的容颜，站那儿那都是明亮的。
如果不是她这个人太傲，之前十几年，又被自己的母亲带偏，乖乖巧巧一个活泼小姑娘，可能要比司情还容易招人喜欢。
可此刻。
没有红衣，没有扎眼。
身上已经不是南湘那身黑蝎红衣，因为这几日一直在缥缈山上养伤，穿的也是缥缈弟子普遍的白衣内衬，薄沙外罩，额头一条精细的银链子坠在眉心，若隐若现，头发也不修边幅的散着。
未点容妆，未束发丝，这么不修边幅不注重形象的南湘霓裳，出现在这里，不知是没来得急整理，还是没心情。
童羽看看她虽然昏迷了三天依然虚弱的神色，以及眼底的黑印……
觉得还是后者。
这么消沉的南湘霓裳，如同落地的凤凰，被撕掉华丽的羽翼，黯淡无光，也让人唏嘘心怜。
在缥缈诸多弟子中间，缥缈弟子好像生怕将她交出去，直接就面临她被仙盟这些人撕碎的命运，有意无意将她与那些人隔绝。
可便是如此，依然挡不住那些人如今针对她的恶意。
“事到如今，除了让她自己出来给我们一个交待，谁都无法安心，
缥缈掌门，你缥缈若要管事，便将这事管到底，
如何个管法，如何个章程，咱今天一次说清楚，
我们不再打扰贵派清修，贵派也让我们走的安心，如何？”
童羽在后面听的直皱眉，千重歌抬手将她的眉头抚平，无奈道；“不必为这些人废心伤神，他们这般，无非还是那个目的，怕南湘霓裳回去分他们的食。”
肖阳；“若说分食，之前南湘霓裳未醒的时候，他们岂不是更加有利？这个时候来欺负人家姑娘，是看人家姑娘如今孤身一人，好欺负吗？”
千重歌又对他说；“他们还真不是不想，他们是怕与惩戒台立下的那个血誓。”
肖阳；“哦！还有这个呢！我差点忘记了。”
千重歌；“加上南湘霓裳未醒，他们想静待时机，
若南湘霓裳撑不过这一关，对他们来说皆大欢喜，剩下的不过是如何吃相优雅一点，将姜氏的权利、地盘分食，
若醒来，就是另一层意义，
他们还是得抱成团，先将南湘霓裳这个姜氏正统的继承人解决掉，才能分食姜氏，这才不敢在她有结果之前轻举妄动。”
肖阳；“难怪这些家伙赖在咱这就是不肯走了，可公审都已经结束了，他们还想将缥缈当刀子使，不觉得太无耻了吗？”
千重歌看着那些人的目光，同样不太友善；“确实，这些人与姜氏，与南湘霓裳多少恩怨都无所谓，可他们将缥缈拖下水，就不可原谅了。”
对缥缈，他虽没有以前那份忠诚和捍卫，不过与仙门百家相比，缥缈这个世外之地总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虽然世外之地立于红尘之中，也不可能完全处于世外，却也是个有他世界还好，没他世界更糟糕的存在。
所以以前，便是再多的人想在九州大陆掀起狂风血雨，却也无人敢动缥缈权威。
除了他。
当然，若非他要找的真相在这里，他也不想惹这个虽被称为世外之地，却个个不好惹的地方。
如今的话，主要还是童羽想护这里，除了自己，他也不会让任何人践踏她辛苦维护的地方。
“你们在这里，我去处理他们，师尊毕竟耳根子软，对付这些人怕是还是会被他们架起来当刀使。”
说着就要抬脚过去，肖阳却是拽住他一把，道；“不必，师祖过去了，我觉得师祖出面更有效，即便她不公开身份。”
千重歌；“……”
看看刚才童羽站立的方向，果然已经没人了。
再看那是非中心地，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
他疑惑；“难道不是因为她过去，事情才更应该担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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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那些人已经逼迫辛绥表态了。
秋氏掌门；“缥缈掌门，事情如何个解决法，你倒是给一句明话呀？
钟离山之变，贵派前往修复封魔大印，带回来两个钟离氏嫡系，
那是受害者，掌门仁慈，收留遗孤，我们都不说什么，
可害钟离氏遭此大难的祸首也要包庇，这就让人迷惑了，
知道的说缥缈能容天下不能容，这不知的，怕是就要怀疑缥缈究竟是做善事，还是包庇恶人之地了。”
这个秋氏掌门一开口，另外几个与秋氏一门站一起的门派掌门也纷纷开口。
林氏；“秋掌门所言有理，缥缈掌门，您今天不给我们一句明话，恐怕如何也说不过去。”
明氏；“这不难选择吧？明眼人都知道该如何选。”
他们这不是让他选择，他们这是让他将他们敌视的对象交出去，或者替他们解决呀？
先不说此人是童羽要保的人，便是出于责任与道义，他缥缈也不能做这种事呀？
提气，张口，辛绥刚要表态，有一个人比他更快，态度更强硬的出口。
“有何好选的？你们最需要的，也不是缥缈的选择吧？”
一道凌厉且霸道的灵光冲着他们扫来，所有人同时向后退了很大很大一步。
再抬头，灵光飞跃，如龙飞舞，在他们让出的巨大空地上盘旋几圈，竟然展出一个巨大的灵力阵台面。
流光溢彩，貌似削薄却十分坚固，一个素衣轻衫的少女，负手从缥缈众弟子让出来的人道中，踩着轻盈的步伐翩然而出。
隔着灵力阵与他们道；“叽叽歪歪，叽叽歪歪，你们不嫌啰嗦，我也听的耳朵生茧子了，
这件事的处理还不够清楚吗？
公审已经结束，公审之后，前尘往事，既往不咎，
你们不甘心，害怕遭报复，
是真是假都好，显然，你们对缥缈的决断并不满意，既然道理讲不通，那用武力解决好了？”
她的手展示了下两者之间的巨大灵力阵，又道；
“缥缈不欺人，谁不满谁上来，只要能在这阵中与我缥缈弟子过上三个回合，
能赢，缥缈便给你们想要的交待，
反之，立马收拾东西滚出缥缈地界，至于南湘那点事？该如何办如何办，不服，憋着。”
“这……”
秋氏掌门脸色铁红，气一上来便要大骂，可想到缥缈将这小仙子的话奉若圣旨，全凭她乱来，便不敢妄为。
憋着气，软了几分语气，却依旧不太客气道；“这么大的事，掌门不开口，由你一个小仙子开口，不妥吧？而且……”
看看她身上虽然素衣不凡，可是并不是缥缈白羽衣的衣裙，秋氏掌门眼中透出几分轻蔑，道；
“虽说仙子是缥缈掌门私生女，这私生女也未必能全权代表缥缈做决定吧？”
童羽；“……”
童羽郁结，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想让她更郁结。
书灵挥舞着两只小拳头鼓窜着；“作者君大大，拿天羽老祖的光环直接砸死这杂碎，秋杂碎！”
童羽；“……如果可以，我也想，可扪心自问，你觉得这可以吗？”
书灵颤了颤，小肉手摸着自己的良心，心虚着；“唔……是不可以的，还是用作者君的法子吧！
打，反正武力值除了男主和怜卿，应该没人能真正招架得住你。”
童心里安慰几分；“穿来狗带这么久，就这个设定还算马马虎虎满意了。”
书灵；“……”
书灵心道；“你还马虎满意，分明是你把王者的号玩成了青铜好吧？”
可理智也清楚，有些时候还真不是童羽能够控制的，比如之前有任务限制，现在，轻易她也不能把事情弄的更复杂。
童羽看向辛绥，辛绥心领神会的对着所有仙盟的人，气定神闲的合着眼睛，淡定的吐出两个字；“她能。”
“……”
“怜卿长老也公开表示过。”
“……”
“不服，找我们那位老祖宗去。”
“……”
秋氏掌门脸色如同生吞一只蝇子。
回头打了自己一嘴巴。
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缥缈派的护短做派，那天在惩戒台见识的还不够吗？
秋氏掌门正懊恼，童羽已经没耐心了；“如何？谁还有意见？台上请。”
众人面面相视。
个个很苦恼。
“开什么玩笑？和缥缈打？
其他不说，缥缈的战力，在攻打姜氏过程中，都是有目共睹的，莫说石云这样长老级别的驻殿长老，便是新一代的小弟子之中，个个修为也很让人意外好不好？”
“可不是？若说仙门百家修行为晋级升仙，为权为势为红尘富贵，缥缈的弟子就很佛系了，佛系也便佛系了，还很有效果的佛系？很让人嫉妒好不好？”
“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咱们心境从开始就与人家不在一个起点线上，听门中的长辈说，缥缈弟子领悟总是比别的门派快，不知不觉同样的年纪，修为境界已然不一样。”
“我记得我记得，两年前仙盟大会，让南湘霓裳霓凰起舞的仙门首徒，从那被称作全修界最好看的第一美人千重歌，那时候才多大呀？就已经名列魁首，根本没有同龄人是他的对手了。”
“前些日子缥缈因为千魔宫的骚扰，主力门徒多少都有负伤，可钟离山大难，单凭几十名弟子，便穿越已经被魔物侵占的钟离山，将封魔大印封住，又安全撤回，只这样的实力，莫说仙门百家，便是四方仙门之首门下，也未必能培养出这样的弟子。”
“还有上次在姜氏四个小弟子带着混血人，生生守了魍魉城到我们成功拿下姜氏，还做了强大后援……”
众人看看对面那一众排列整齐的白羽衣，白羽冠弟子，有些瑟瑟发抖。
“和这样的除了维护世间正道，就剩修炼的门派打，便是寻常弟子，也未必轻易你能过的吧？”
“到时不止输的很难看，连整个门派都面上无光了。”
“之前我还听江湖上的老人说过，要问仙门百家的弟子，最不愿意对上哪个门派弟子，第一首选绝对是缥缈，
缥缈的人不是人，那真是一群小怪物，
之前不信，可从姜氏那么快被缥缈主攻的攻伐队打的屁滚尿流后，我就不敢不信了。”
“谁要上去打？”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
童羽已经受不了他们叫嚣的厉害，真动手便叽叽歪歪了，索性也没对他们抱有多少希望。
反倒火上添油道；“千重歌，肖阳，司情，凛月，你们四个轮流压阵。”
四人面面相视，集体叹了一声，无奈并列到她身后，宝剑而立。
这阵容……
仙盟百家的弟子，不由集体软了个腿。
有人忍不住小小声哭腔抗议了。
“不……不是说，缥缈不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