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今天高速公路上发生的一切,仍然在张小波的脑袋里循环的播放。
他的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句感人肺腑的话语:“先救我老婆!”。
他刚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一阵手机铃声把他吵醒了。
马小利已经得知高速公路发生重大连环车祸的新闻,一整天她都悬着一颗心,又担心打电话会影响到小波的工作,一直憋到现在才给他打了电话。
“小波,你还好吗?”
手机里传来了马小利熟悉的声音,张小波瞬间鼻子一酸。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让自己的语速变得正常些,柔声道:“小利,我没事。就是今天有点累了!小利……我爱你!”
声音颤抖而温柔。
马小利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暖流涌向心田:“小波,我也爱你。”
张小波一阵哽咽!
随后将高速公路车祸现场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了马小利,两人在电话里哭成了泪人。
“小利,今天有一刻我真的不想再干这行了。我们这一行真的是高危职业,我们比普通人看到的更多,需要承受的也更多。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自我修复能力,这一行真不是人干的。”
“小波,如果是从前我一定特别支持你立刻辞职,成天见不着你人,我都想死你了。但是现在我希望你比从前更勇敢更坚强。你今天拯救了那么多人,就是拯救了那么多的家庭。你就是我心里的超级大英雄!”
马小利的言语之中透露出对男友的鼓励和敬佩,这让张小波很是窝心,心里不由好受了许多。
没有什么比爱人的支持,更有力量的!!!
“谢谢你,小利!”
……
过了小年就是年,吉祥如意幸福年。
老百姓们沉浸在准备年货的喜悦中,上班族们更是翘首以盼等待春节的假期。
春节将至,时光的车轮又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而春节期间检查站的高速卫士们都已经作出了二十四小时警备状态。
每年到了这个特殊的节点,高速公路检查站的工作都却比往常更加繁忙,更加严峻。
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视的节日,是漂泊在异乡一年的游子,无论相隔多远,都会不远万里奔赴家乡的日子。
小年当天,凤城第四分局潘局一大早就前来慰问一线的工作人员,并且在寒风中对检查站的高速卫士们进行了讲话。
“同志们,春季将至,高速高路车流量势必倍增,就最近的数据显示,来往车辆已经达到了往常的数十倍。我希望大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定要打好春节这一仗。你们是高速卫士,你们要坚守岗位、履职尽责、保安保畅、热心服务出行司乘人员。大家有没有信心打好春运这一仗?”
“有!”众人齐声道。
潘局很是欣慰,离开之际却特意看了看张小波,眸子里藏不住的关心:“小波,好些了吗?”
他的手轻轻地落在张小波的肩上,眼神像父亲一般慈爱,他曾经也有过事故之后的心理创伤综合征,他明白这孩子心里最近很不是滋味。
小波怔了怔,随后心里一阵温热,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潘局,我没事,那天……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车祸现场,我给吓懵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和兄弟们守好检查站,守好卡口。”
……
“小波,高速上……有……有一个孩子。”
扯着嗓子大声喊话的人是高速公路监控室的九零后新人:杨晓杰。
张小波正在检查一辆七人座的面包车,远远就看见杨晓杰朝他狂奔而来。
正在这时,远处驶来一辆私家车,急速驶进检查站的等候车道处。
私家车刚停下来,车主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窗,一脸焦急道:“辅警同志,路上有个孩子!天啦,丧良心啊,哪有父母把孩子一个人丢在高速公路上的啊?你们快去看看吧!车来车往的,压死了可怎么办啊?”
张小波愣住了,听过高速公路有死猫、死狗的,没听说过高速公路被扔了个孩子的!
杨晓杰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张小波面前,一边喘气一边急道:“快,有个孩子距离检查站只有两公里,你赶紧过去看看吧,监控室不能没有人。来往车辆这么多,要是大货车在视觉盲区,很有可能像压死猫狗一样,把孩子活活给压死的。”
“好!小杨,你赶紧和我师傅说一下,这边几辆七人座面包车需要仔细盘查,我现在就过去。”
没等杨晓杰反应过来,张小波已经骑上警务摩托车,呼啸而过。
一路行驶在高速公路应急车道,张小波急得恨不得骂娘!
什么父母,这不是畜生不如嘛!竟然把孩子一个人扔在高速路上,这不是开玩笑嘛!有这么当父母的吗??
很快,张小波远远的看见一个穿着粉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她正坐在高速公路应急车道无助的大哭。
张小波将警务摩托车打开了警示灯,停靠在应急车道,赶紧下车去抱起孩子。
小女孩见到张小波穿着警务人员的制服,一下子就知道面前这位一定就是警察叔叔了。
妈妈教过她,有事找警察叔叔,她意识到自己得救了。
小女孩哭得更加猛烈,小小的粉脸蛋儿已经哭得皴裂。在寒风中,孩子哭着哭着竟然尿了裤子。
“孩子,别怕,叔叔这就带你回去。”张小波将小女孩抱上了摩托车,打算带孩子先回检查站查明情况再说。
一路上,孩子紧紧的靠在他的怀里,小脸蛋上一双水灵灵的哭眼一直盯着他看。
小女孩要用稚嫩的哭腔说道:“呜呜……警察叔叔,我就知道警察叔叔会来救我的,呜呜……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别怕,有叔叔在!”张小波又是心疼,又是窝火。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种不要孩子的父母,还真是头一遭见到!
张小波带着孩子回到检查站时,高速公路收费站的几个女同志已经远远的等着了。
她们拿着零食、水果和热开水,赶紧喂孩子吃了点东西。
小女孩的身体渐渐暖和,小脸蛋也变得红润至极。圆溜溜的眼睛像洋娃娃一样,看人的时候总是忽闪忽闪的。
工作人员们都很愤怒,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当父母的怎么舍得扔掉的,这分明就是弃童!
“这女孩漂亮得就像童话里小公主,她爸妈怎么舍得呀?!”
“是啊,哪有这样当父母的,自己的孩子都不要,这和畜生有什么两样!”
“就是啊,不想要,当初就别生啊,生了就得负责任啊!他们当孩子是阿猫阿狗吗?弃童是犯法的,即使是父母,抓到了也要坐牢!”
“脑子瓦特了吧,这种人真是没人性,杨晓杰,你赶紧将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往前倒退,看看是那个畜生,丧心病狂到不要自己孩子的。”
……
小女孩正喝着旺仔牛奶,吃着旺旺脆饼,听见一群叔叔阿姨声称要抓住自己的爸爸妈妈,还要让爸爸妈妈坐牢的字眼,小巧红润的嘴唇突然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