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我的病情,医院组织了会诊之后开出治疗方案,先让我接受药物治疗,如果我可以撑到下个月便可接受手术治疗。据医生所说,如果身体条件允许的话说,而且一切都顺利的话,三个月之后,我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
但这所有的计划都是以最乐观的情况来计算的,也就是说,我很可能连最初的治疗都闯不过去,我可能会死在药物反应中,也可能会死在病房中。
这些恺明都没有队伍说,可是,我却很清楚。
他一直都笑着跟我计划以后,聊着我出院后要怎么怎么生活,似乎前途完全是美好、灿烂的。
然而黑暗很快就到来了。
在我接受治疗后的一周,病情开始恶化。
病危通知书恺明一直都瞒着我,没有对我说半个字,那几天,他总是精神恍惚,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后来,我在抽屉的最底层发现了病危通知书,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连第一阶段都熬不过去。
说是要相爱每一天,然而真正要面对所爱的人随时可能离开自己那种艰难比固守着一份爱情更加可怕。我们都不知道我身体能坚持多久,我更不知道恺明的信心能支撑多久可这却是必须要面对的难题——为了爱!
幸好!福大命大的我,在病危通知书发出的第二天,病情渐趋平稳度过了危险期。恺明脸上慢慢展开了笑颜,却没有余力去欣喜。因为我脸上的血色又退去了几分,看起来更加的消瘦了。
药物反应依旧持续,呕吐、高热、疼痛甚至轮番上阵。顷刻间恺明的心被*到了绝境,我见过他偷偷的伏在厕所哭,装睡着之后,他会覆着我的脸,泪水大颗大颗的落在我的手背上。这些我都知道,那些日子,我们仿佛都处在地狱之中。
坐在我的床边他轻轻抚摩着我的脸庞,轻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刚刚吐过,高热也还没退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昏昏沉沉的。越是这样恺明却越想和我说话,我知道他在害怕!害怕我会就这样睡过去将他的爱抛在天堂的这一边。
听见他的声音,我缓缓的睁开双眼第一句话:“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丑?”
一股酸涩刺痛了我的眼眶,却*着自己不准流眼泪。只是不想恺明在难过之余再来增加无谓的担心。
恺明将我额角上的鬓发抚开,淡淡的笑着说:“谁说你丑?你一点也不难看比你化妆的时候好看多了。”
我还想说什么,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完,下一刻体温再次升高,抽搐占领了我的身体。
恺明一边按铃找护士过来帮忙,一边抱着我,所有该做的都做了可我身体还是不断抽搐,他将我紧紧的困在他的怀中,他柔声说:“无论是欢乐还是痛苦,你所有感受我陪你一同度过。”
我紧紧的抓住恺明的手臂,手指甲深深的陷进他的肉里,点点血迹在他白色的衣服上迅速扩散开来。
护士在一边不能坐视不管:“先生,你快松手吧!我们会用绷带将她固定住的。”
恺明坚定的摇摇头:“不用,我抱着她就好,抱着就好。”朦胧中,我可以看见他脸上的汗珠,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颤抖的身体。
护士没有再说话,松开我的手,将我还给恺明,或许是她在顷刻间明白了爱情的真谛,旁边的护士纷纷的别开脸,不忍再看下去。
恺明仍旧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还不时的说些什么以做安慰。如果仔细听就能明白,他在描述的是一个梦想中的幸福家园,那里面有他也有我。
这是一场痛苦的爱情却也在最大程度上震撼了每一个人的心。
真爱为何?真爱为此!
药物的强烈反应在我的身上轮流试了一个遍,最后没能征服我,只好放过我,我的身体渐渐进入了平复期。我慢慢的苏醒,看着恺明趴在床沿上睡得正香,手还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不肯松开,他的脸上充满了疲惫,胡渣乱糟糟的生长,这样的他好长沧桑,好疲惫。我不忍的伸出那只没被他握住的手,轻轻覆上他的脸,心中愧疚万分。
他长长的睫毛轻轻眨了眨,然后睁开,看见我的那一瞬间眼神徒然明亮:“小舞,你醒了?”
“嗯。”我轻轻的笑。
“来,这是我妈妈送过来的鱼汤,你喝一点吧。”他松开我的手,将房子床头的保温瓶打开,溢出浓浓的香味。
“恺明,你妈妈,她……呃……她生我的气吗?”我忐忑不安的问。
“傻瓜,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妈妈怎么会生你的气,她不敢来看你,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你。”恺明一手捧着保温瓶,一手握着勺子轻轻舀起鱼汤放在嘴边吹冷,再放进我的嘴里。
一口一口再一口吃完后他又为我擦拭嘴角,坐在床沿上将我揽紧怀中,我听见他轻轻的叹息声,他说:“小舞,我的小舞,你好勇敢,我们总算熬过第一个阶段了。”
“如果没有你,我怎么会那么勇敢,我怎么能够撑得过来呢?”我轻轻的说,感受到他的在乎跟溺宠。
“小舞,你知道吗?我看着你那么难受,每一次,我都感觉我快撑不下去了。”我轻轻抚着他的手臂,上面全是被我抓伤的痕迹,斑驳着血色,无比耀眼。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站在你的床边,看着你的睡容,就想将你摇醒,生怕这一睡去你就再也醒不过来。就连我自己都睡不沉,总是担心一睁开双眼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每每从噩梦中惊醒,那种恐慌足以摧垮任何坚定的意志,我渐渐发现自己真正害怕的不是死亡将你带走,而是在抗拒死亡的过程中我内心的软弱——我害怕我会放弃。”
我安静的听着恺明的话,泪水大颗大颗的凋落,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他比我更难过,看见我难受,他比谁都心疼,每一次我疼痛得想要放弃的时候,我都会看看他的脸颊,看看他无助的眼神,我咬着牙告诉自己:“夏流萤,你一定要撑下去,为了恺明。”
“狼,我们成功了,对不对?”我轻轻摇着他的手背。
“一点点而已,后面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而已比前几天更难走,你怕么?”恺明伸手揉揉我的头发。
我笑着摇摇头:“有你在,我不怕。”
他就抿唇笑,可是笑得很苦涩,柔柔的吻落在我眉间。我看向窗外,今天的日光暖暖的,我忽然想出去晒晒太阳。
“恺明,我想出去晒晒太阳好吗?”我轻轻的问恺明,他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然后幽幽说:“好,我带你出去。”
他拿出外套替我穿好,轻轻将我放在轮椅上这才推着出去。日光下,我看向他的脸,带着柔柔的光辉,我就开始笑。
“笑什么,傻丫头。”
“在我想,我为什么会那么好运。”我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看着他露出的笑容,深深的刻在灵魂上面。
“傻小舞,你怎么就那么傻。”
“你也很傻啊。”
“我的小舞喜欢傻一点的男人,我当然要傻一点。”
白的衣衫,蓝的牛仔,风吹过他的头发,笑容明朗,恍如隔世的梦一般。
“小舞,我们该回去了。”恺明轻轻的催促,害怕冷风灌进我的身体,现在的我,是如此的弱不禁风,仿若风中微微摇曳的烛火。
我顺从的点点头,我们之间,从来都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仿佛上辈子在一起生活过一样,彼此的心理早已被揣摩得透彻。
“夏小姐,该吃药了哦。”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小姐笑容明媚的走进来,将药放在柜子上。
“小舞吃药了哦。”恺明将药拿起,端起水送到我的唇边,闻见药味我忍不住想要吐,恺明着急的拍拍我的背,眉头皱得紧紧的。
“恺明,我没事。”我摇摇头,强忍住胃里的那股不适感,对他微笑,接过水杯闭着眼服下一大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药丸。
刚刚吞下胃里就海浪那般排山倒海的袭来,我推开恺明,自己趴在卫生间吐到天昏地暗。恺明着急的拍拍我的背,替我顺气。
“小舞,怎么样了?”纵然是担忧,纵然是着急,可是,他却半点也不能为我做什么,只能默默的陪着我,傻傻的问:小舞,怎么样了?
我努力的转过头对他微笑,却头晕目眩,体力不支的倒在他的怀中。朦胧中,我拽紧他的衣服,我说:“狼,我们放弃了好不好?”
脸上不断有水珠落下来,滚烫的,我想伸手拂上他的脸,我想说:狼,咱不哭好么?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感觉他颤抖着身体,还有他不断的说:“小舞,别放弃,我陪着你,你的傻狼会一直陪着你。”
我多想不放弃,我多想努力,可是,身体的疼痛让我不得不屈服。我厌倦的合上眼,就再也不想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