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蔓蔓回神，对上沈瀚的眼睛，她下意识摇摇头。
“没事，只是在想到时候去哪里玩而已。”
沈瀚点点头，“我陪你去吧，一个人在外面怕不安全，尽可能也不要一个人单独出去。”
沈瀚也是请了假的，据说是沈阳给打的电话，队里特批的事假。
“我知道了。”周蔓蔓往下看了一眼，沈瀚把拉在床铺的栏杆上，这样显得原本狭小的床更小了。
“你不累吗？”
沈瀚默默往下爬，“你有事叫我。”
对面床铺吴玲和沈阳看着两人的互动，相视一笑。
绿皮火车算不上很好坐，即便是卧铺也比较硬，再加上火车颠簸，走廊上总有人走来走去和说话声。
周蔓蔓睡不着，干脆拿出小本子开始整理这段时间的规划。
午饭和晚饭吃的是郑妈给带的盒饭，让乘务员帮忙热一下就可以了。
说起这个就好笑，郑妈把几个大饭盒用一个包装着，非要塞过来，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什么火车上的东西不好吃又贵，不卫生也不营养。
当时只觉得郑妈有点唠叨而且带着那么大个包好麻烦，但好在沈瀚有一膀子力气，硬生生给带上来了。
看看别人要么吃干粮，要么吃火车上一份要一块一块五的快餐，现在一家人窝在一起吃着大虾、炖牛肉、鸡翅，心里别提有多舒服。
“还是郑妈有远见。”沈阳感慨着。
“是啊，郑妈做的饭菜最合我们胃口。”吴玲也点头。
沈瀚神色淡淡：“刚开始的时候你们可是很嫌弃的。”
周蔓蔓偷笑。
难熬的时光有家人陪伴也显得没那么单调。
等到下车的时候周蔓蔓感觉脚下的土地都在摇晃。
在县城里定了一家旅馆，吴玲和沈阳先去休息了，到底年纪大了有点禁不起折腾。
周蔓蔓自从回到这地方后，身体一直在躁动。
这边刚刚整理好行李，周蔓蔓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一看，是沈瀚，他背着一个迷彩背包，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长袖长裤，干练贴身。
周蔓蔓一愣，“你这是打算去锻炼？”
“不是，你要不要出去逛一逛。”沈瀚问。
周蔓蔓没反应过来，想了想自己的情况，还是摇了摇头，“不去了。”
沈瀚叹了口气，“我是陪……我们要不要去当初那个小木屋看看，我好像有东西落在那里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曼曼再不识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好，你等我一下，我也去换身衣服。”周蔓蔓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把门一关就开始换衣服。
刚准备跟着进门的沈瀚差点被门夹住脑袋，只能乖乖站在门口等。
很快周蔓蔓就出来了，同样头上戴着一顶褐色的遮阳帽，卡其色的外套配牛仔裤，裹得严严实实，背后同样背着一个小背包。
“走吧！”
这样到时候万一跑起来也好跑一点。
周蔓蔓特地带了一双跑步穿的鞋子。
出了旅馆，为了不打草惊蛇，找人花钱租了一辆自行车，两人朝着村子去。
上次光顾着逃亡了，周蔓蔓都没仔细看过路上的风景。
这时候其实周围的植被没很茂盛，很早时候闹饥荒，地上光秃秃的，抗日结束后十几年就好一些了。
这几年国家鼓励保护环境、植树造林等等政策，已经好了不少，但依旧看上去较为荒凉。
周蔓蔓低着头，不让别人认出她。
骑了有半个多小时，周蔓蔓屁股颠得发麻，这泥巴路坑坑洼洼是真难走。
沈瀚把自行车停在了小木屋里面，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朝着村子里走去。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在外面上工，他们两人从村子背面绕进去。
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需要周蔓蔓怎么辨认，肉体的记忆牵引着她回家。
一路上周蔓蔓都很忐忑，她怕回到家后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糟糕，或者继父还在家，或者妈妈出事了……
等等等等，越近越叫人心焦。
注意到周蔓蔓的焦虑，沈瀚扯住周蔓蔓的胳膊，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入手冰凉，沈瀚也吓了一跳。
“别紧张，没事的，都到这里了。”沈瀚低声说。
周蔓蔓抿着唇点点头，到了家后门，周蔓蔓没先敲门，而是叫沈瀚巴拉在院墙上往里看。
院子里一片安静，只有一个妇人蹲在树下洗衣服。
沈瀚示意周蔓蔓敲门。
深吸一口气，即便心里再踌躇和紧张，手也先动了。
‘笃笃’
就好像不是敲在门上，而是敲在周蔓蔓心上。
周蔓蔓下意识不安地看向沈瀚，沈瀚递给她一个安心的表情，同时站在了她左边。
里面没有动静，周蔓蔓不确定地再敲了敲，依旧没有动静。
等到敲到第三次的时候，院子里才传来熟悉的声音。
“谁啊？”这一声胆怯又不安。
周蔓蔓瞬间红了眼眶。
不确定家里有没有其他人，周蔓蔓只能再敲了一次门。
好一会响起脚步声，后门悄悄拉开一条缝。
“你找谁呀……他不在……”
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周暖一抬眼看到的就是心心念念的人，是无数次在梦里相见，呢喃过的名字。
周蔓蔓想说点什么，但苦涩糊住了嗓子，她浑身颤抖，眼泪早不知什么时候迷住了双眼。
“蔓、蔓……”周暖张了张嘴，喊出这个名字的瞬间眼泪也决堤。
“蔓蔓！”周暖一把推开门，紧紧搂住周蔓蔓。
再多话语也说不出，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好一阵周暖才赶忙推开周蔓蔓，使劲擦了擦眼泪，她也顾不得沈瀚，推着周蔓蔓说：“你快走，别再回来了。”
“妈，你怎么这样了？”周蔓蔓声音颤抖着带着浓浓哭腔。
她记得离开时，周暖还有个人形，再看现在，头发白了许多，身上瘦得皮包骨一般，面颊凹陷，眼角数不清的皱纹，手上结着一层厚厚的老茧。
就身上这件衣服还是之前的，补丁打了又打，眼睛上一块很明显的淤青，额头贴着一块红色塑料袋，手腕上、脖子上，不是勒痕就是青紫。
这哪里还有个人样？
周暖窘迫地背过身去，“没事，妈没事。”
说着她就跨进院子要关门。
“你别来了，就当妈死了吧，你没我这个妈，去过你的好日子，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