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一栋single house映照在夕阳下,大片的绿色草坪被白色栅栏围护着,紧邻房子的一角放着一张大躺椅,有个中年男人仰面躺在上面,一切都看上去非常美好。但不太和谐的是,他其实正在举着手机飚国骂,这正是刚被吴智挂断电话后的任浪涛。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会百密一疏,就只差一天最后一笔款就可以操作汇款了,万万没料到石玉会带着审计人员连夜核查账目,吴智这条狗居然倒戈相向,将财务U盾做了冻结,这笔钱着实令他心疼,但又无计可施。
他越想越生气,一锤桌子,在手机上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王总,你那个月光灯既然是找我花了大价钱买下的版权,那保护意识可得提高,国内山寨货太多,分分钟就被抄袭了。”他紧蹙着眉,深吸一口手里的雪茄,突然眉头一挑喜笑颜开,但语气依然不动声色,“是吧,已经起诉了?那挺好,侵权能拿不少赔偿呢,我祝你发财。”
林厂长去沧北一个村里找了个叫大勇的村民,是给村子里承包做环卫的,每天天不亮他就开始清运村里的垃圾,再开着垃圾车来沧北工厂帮星空收固废垃圾,将这份兼职干得热火朝天。周边的厂子都知道林厂长这里开展了新业务,谑称星空是个垃圾回收站。
石玉压根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原料的问题得以解决,就意味着可以开始新的一轮测试了。她蹲在一堆样板里,手上糊满湿漉漉的石粉,正凝神查看它们的区别,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托着样板循声走过来,看到来电显示是“丁志明”三个字,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悸动,也没有喜悦,只是沉默地看着它振动到屏幕暗下去,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到原位,继续蹲下去开始了工作。
工作不会负人,石玉将自己全心全力的投入进去,每天不见天日的忙碌,从辛勤中获得力量。按照她的规划,固废基材墙体很快按日程落地了,板板正正的做到了10公分厚度,分毫不差。他们另外砌了一堵15公分的隔断墙,打算来个真刀真枪的对比。
两堵墙在制作过程中,固废基材墙体的优势又出现了,因为加工时间短,成型时间快,墙体以两个模块形式加榫拼接,比常规隔断墙的水泥湿法施工时间快了两倍,以至于隔断墙是先动手砌的,而固废基材墙体完工三天后,隔断墙还没干透。石玉心中喜悦,做工程的人都知道,工期金贵,多赶一天就能节约出来不少钱,而工期延后一天则会被罚不少钱。
到了真正数据对比那天,林厂长和参与实验的工人都在心里捏了一把汗,然而每一项对比结果都令人欣慰,固废基材在隔音静音、隔热保温、耐水耐酸碱上全部优于传统施工的隔断墙,尤其耐火性能极好。
石玉用气枪点火喷烧它们,传统隔断墙接受持续炙烤后,在燃点最中心的地方凹陷进去一小块,周边发出火燎的黑色,而固废隔断墙几乎没有变化。毕竟它早早就经过了1300℃以上的高温考验,方方面面都赢了。
固废基材像个初生的小牛犊,给他们带来惊喜不断,也许还有更多优点待他们去发现。
有了产品,最高兴的是吴智,他有了英雄用武之地,立刻将以前房企的同事与朋友全部联系一遍,他兴冲冲地介绍这个技术,环保、省人力、省钱的几个特点令他胸有成竹,一时之间星空又恢复了以前联振的热络,上门来查看的人络绎不绝,吴智与石玉的接待几乎没有断过,时常是这一拨人还没走,又来了另外一拨。
朱郁郁白天也跟着忙得应接不暇,吴智有时候夜里10点还在接待客户,她就默默在办公位上整理资料等他,星空的命运也许真的会就此扭转呢,他们每个人心中都燃烧出了一团火。
其实在欧洲订单停止接单后,星空的日子已经又不太好过起来,石玉抵押房子贷出来的钱即刻给石母退了一百多万股金,又支付了一些联振欠的应付款,剩下的钱要付银行利息,每个月的租金与员工工资也不是小数。固废基材项目现在看上去十分热闹,但目前还没有一个甲方愿意尝试下单,所有的新技术都需要一点冒险,固废项目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运气,如同当年遇到肯为异型项目冒险的人的运气。
她想到丁志明给她的鼓励与支持,忍不住心口一酸,想到电话里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又愤愤地赌起气来,不想再去想他。
调整控制了一下心绪,看到桌上放着朱郁郁刚送来的财务报表,这才是人间真实,她头疼起来。
吴智的身影突然从大门口出现,他身后跟了好几个人,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进来。一边走他一边介绍,“我们的前身是联振,上海设计研究所那个获奖的异型项目就是我们做的,这几年我们的研发没有停过,在这一点上还是很自豪的。”
进入石玉办公室,吴智向石玉介绍道,“这位是G市最大的房企东盈集团的齐总。”石玉起身与齐总握手,齐总看上去五十多岁,带着儒雅又精明的笑意,“听吴经理一路都在说石总年轻有为,今日见面果然名不虚传。”
石玉微笑,“齐总见笑,我们是家年轻的公司,还需要前辈多指点和带动。”
“石总客气了,听说贵司最近研发出了一个我们房企非常喜欢的技术,能省一半的成本,今日我们是特意过来的,愿闻其详。”
石玉侧过身,做一个请的手势:“不如我们去工厂现场看看,您是专业人士,相信您一眼就能看出差别,节省钱一定是重要的,但是看过之后会发现它不是最重要的。”
齐总哈哈笑起来,随石玉走出门,一行人阔步高谈,向工厂走去。
朱郁郁见他们一行人走出石玉办公室,偷偷拉一拉走在最后面的吴智,吴智回转身来低声问她一句怎么了。朱郁郁将手中的一张纸悄悄举起来,问吴智道,“一会回来马上查一下这家公司,看看到底什么来路。”
吴智低头扫视一眼,瞪大了眼睛,这张纸是法院寄来的开庭通知书,内容是“我院已受理奇志设计贸易公司与你单位的产品侵权案,特此通知。”
开庭日期写着的是三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