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将咖啡当成矿泉水，一饮而尽。
这场面着实尴尬死了。
我时不时偷瞄何雨一眼，他倒是云淡风轻。
“淼淼，这场相亲我可是等了两年。”
“你早就认识我了？”
“阿姨给我看过照片。”
我怎么有种他步步为营，而我羊入虎口的感觉？
“你跟我妈怎么认识的？”
“市场里做生意的都是同事。”
依稀记得，我妈以前经常在我面前夸一个小伙。
人帅，老实，肯吃苦，是她的首选女婿。
只不过当时的我跟董俊谈着恋爱呢，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
我妈念叨的人该不会就是何雨吧！
他开始报家底了，可是我没怎么听。
注意力全在他的脸上。
他稍微打扮一下，真的好英俊，肤色不白但红晕，整张脸阳光到张扬。
“你答应了？”
我回过神来。
“答应什么？”
“领证。”
“啊？”
鬼使神差的，一个小时后，我们俩站在了民政局门口。
何雨的手上拿着我妈给他的户口本。
我两眼一闭，我妈这是把我卖了啊。
“你到底给了我妈多少好处，她这么火急火燎的把我嫁出去。”
他看着我，又是那种夺人心魄的笑。
“聘礼自然是不会少的。”
我一边觉得跟认识一周的人领证是件很扯的事。
一边又觉得嫁给何雨这样的人也是件不错的事。
恍惚之间，手上就多了本结婚证。
事已至此，只能认命了。
回家路上，他自然而然的牵起我的手。
夕阳洒在我们的身上，暖洋洋的。
心情居然不错。
我这人优柔寡断的很，像何雨这种身体和性格都带着些许霸气的人，对我有着致命诱惑。
“你明天不用来市场了。”
“为什么？”
他一脸玩味的看着我。
“都是我老婆了，还用的着还钱吗？”
我整张脸烧起来，快和晚霞一个色儿。
他在轻笑，笑的我内心更加悸动。
领完证后，这声老婆，杀伤力更大了。
不去市场之后，我们接连着三天没见着面。
我忽然就有点想他，但又不好意思直说。
扭扭捏捏的给他发了条短信。
“你在干嘛呢？”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也想你了。”
那一刻，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恋爱了。
而恋爱对象，是我的老公。
一晚上，我们聊了很多，他告诉我，小时候家里穷，他十八岁就出来做生意了。
卖鱼这门行当，一干就是十八年。
他大我八岁，不管是年纪还是心智，都比我成熟很多。
他说自己没文化，但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阅历。
“淼淼，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在市场里做生意了，这么多年，攒了挺多钱的，做做投资也行。”
我靠在他怀里，倾听着他的心跳。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
“哪有女生喜欢自己老公从事又脏又臭的行业。”
我抬起头，往他脸上凑了凑，用极其认真的语气。
“我爸妈也在市场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他们用辛苦钱养我长大，我对他们除了敬重就是心疼，对你我也一样，行业不分贵贱，你自己喜欢就好。”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我正奇怪，听到他说。
“淼淼，你再靠我这么近，我可要把持不住了。”
我生出坏心眼，往他嘴角啄了一口。
他一个翻身，将我压下，大掌滑进来。
“我会尽量温柔。”
我麻了。
哪知道他这么不禁逗，只能说实话。
“我大姨妈第一天。”
他眼里的欲望凝结成星，又瞬间坠落。
不甘心的将脸埋在我的脖颈上，说话的时候，嘴唇若即若离。
“小东西，下次再勾引我，看我饶不饶得过你。”
我咽了一下口水，这低音炮勾的我心神荡漾。
真看不出，何雨居然还有这一面。
我……
实在是喜欢的紧。
5
之后的几天，我每天都给何雨带便当。
市场里的叔叔阿姨调侃他。
“阿雨啊，终于交女朋友啦？”
他脸上是溢于言表的骄傲。
“我老婆，漂亮吧！”
这天中午，我依旧提着便当往市场走。
刚准备进门，被人扣住手腕拖到了墙角。
是董俊。
“淼淼，你真的跟那个卖鱼的结婚了？”
我拉下脸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跟你没关系，马上给我放手。”
他依旧喋喋不休。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出事了，想不开，所以随便找人嫁了吧？”
“董俊，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自恋到这种程度。”
他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看着屏幕自顾自念了起来。
“阿俊，没你音讯的第七十八天，我不相信你已经不在了，或许你只是丢了手机，或许你正在养伤，我会等你，等到你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天。”
羞耻感窜上脑门，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在他失联的日子里，类似的短信我发了四百多条。
曾经的思念如今变成羞辱的皮鞭，狠狠抽在我的身上。
“你给我发了一年多的短信，你觉得我会信你两年前就已经结婚的事吗？”
我无力反驳，提着便当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是惊慌，更是愤怒。
“我知道当时我没联系你是我不对，我家破产，欠债躲出去，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我只是不想拖累你。”
他的嘴脸，真让我感到反胃。
董俊还想说话，一个竹筐飞出来，砸到他的头上。
他疼的啊呜了一声，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何雨像救世主一样，挡在我的面前，我仿佛看见他的脑袋上挂着一道光圈。
“不好意思，没看见你。”
何雨比董俊高出不少，影子笼罩下来，有一种难以抵抗的压迫。
董俊显然是害怕了，收敛了气焰。
“你是卖鱼的对吧，给我挑几条。”
攻身不行，便想攻心？
我有点着急，不想自家老公服务这个垃圾东西。
何雨拍拍我的背，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
董俊在摊子上挑了半天。
“你就这些货吗？没一条入的了我的眼，个头小，颜色也不行。”
“好的贵。”
“不怕贵，有什么好货，全都拿出来。”
何雨从冰柜里拿出一个泡沫盒，转身之际，向我眨了眨眼。
我恍然大悟，抿住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条还行，多少钱？”
上称之后，何雨不紧不慢的说道。
“一万二。”
董俊呆楞住了，我能看到他的额头逐渐开始湿润。
他一会儿摸摸脑袋，一会儿又假装打起电话。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刚不是说要好的吗！怎么拿出来了又不买了！”
“野生的吃不起，就吃养殖的好了，逞什么强！”
“现在的年轻人铜板没有几个，就知道装逼！”
在声声嘲笑中，董俊支支吾吾。
“那个，我老丈人说不喜欢吃鱼，先不买了。”
他几乎是撒腿跑出去的。
我和何雨对视一眼，扑哧一下，同时笑出声。
6
晚上，我家热水器忽然坏了，等了半天，只出冷水。
何雨家跟我家就隔着一条街，我屁颠屁颠跑去他家蹭澡。
门一开，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我面前。
那张禁欲的脸搅动我一池春水。
何雨的家不大，装修朴素，而且干干净净。
这倒在我的意料之外，原以为他是个糙汉子，家里也会是满地臭袜子的那种。
“我刚洗好，里头还热气腾腾的，赶紧进去。”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弯腰将拖鞋搁在我脚边。
我的小脚在他45码的拖鞋里划着船。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进展比我预计的快了些，还没来得及给你买合适的拖鞋，将就下。”
我点点头，以高抬腿的方式，一步一步踩着进了浴室。
淋浴房里雾气氤氲，我用掌心把镜子上的水雾拨开，看到一张满面春光的脸。
淋浴器是恒温的，我穿着小吊带，准备先试一试水温。
我将把手一提，水柱冒着热气，喷在我的手臂上。
天知道！水温居然这么高！
我尖叫一声，立刻关上了龙头。
何雨大概是听见了声响，直接闯了进来。
“怎么了？”
隔着雾气，我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正以真空的状态站在他面前。
为了缓解尴尬，我只能扯开嗓子质问。
“你该不会平时洗澡都用这么烫的水吧？你给我看看，洗脱皮了没。”
我开玩笑般的上前掀起了他的T恤。
哪曾想，何雨根本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他双手一抬，顺势脱了衣服，直接在我面前光起了膀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单手将我抱进了淋浴房。
一番倒腾，打开了水龙头。
温热的水柱倾斜在我们的身上。
何雨一边吻我，一边含混不清的说话。
“我皮厚，自然洗的烫，怎么样？这个水温舒服吗？”
他的掌心有茧，我凭借着仅剩的一丝理智，扬起头对他说。
“我大姨妈第五天，还有一点。”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关掉了水龙头。
我们俩都气喘吁吁，他弯着腰将额头靠在我的肩窝里，声音里带着虚弱。
“真是要疯了，淼淼，你是真的懂怎么折磨我。”
“要不，试试？”
“不行，对你不好。”
他站直身体，拍拍我的脸，笑着走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内疚。
我洗完出来，何雨已经收拾好自己了。
他招呼我过去，抱着我躺在沙发上。
“凌晨我要去进货了，只能再陪你一小时。”
我忽然心疼起他来。
“要不你就让我去摊子里帮你吧。”
他眼神坚定。
“不行，那里不适合你。”
我撇撇嘴。
“我也是吃的了苦的。”
“可以吃，但是没必要。”
霸道的很有礼貌。
“明天，小丁就回来了，之前我是全年无休，之后我想周末休息，陪陪你。”
“还有，过两天我要下趟海，客户想定一批好货，我得亲自去挑，最快三天，慢的话可能得一周。”
我还没来得及开心，失落感就接踵而至。
刚结婚就要小别，我可不答应。
“我也去！”
“环境恶劣。”
“恶劣也去！”
“可别后悔。”
“绝不！”
7
三天后，我在颠簸的渔船上吐成了狗。
何雨轻轻拍打着我的背，满脸心疼。
“叫你别来。”
我凄凄惨惨的抹了把眼泪。
“这晕船药肯定是假的。”
海风将一节海带拍在我的脸上，潜台词是“明明是你自己没用”。
我哭的更伤心了……
何雨抱着我，哭笑不得。
“等等下船了，你就呆在民宿等我，我答应你，会早点回来。”
我站在岸边痴痴的望。
何雨站在桅杆上，敞开臂膀朝我挥手。
那一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有些许的失真。
他身上套着泛黄的工作服，脚上穿着土头土脑的橡胶靴。
可在我眼里，他依旧是最帅气的样子。
我仿佛能看见他飙溅的汗珠，和海风混在一起，带着最浓厚的男性荷尔蒙飘到我的鼻腔里。
我回民宿睡了一会儿，傍晚的时候又回到岸边。
太阳快落山了，这个点，他该回来了。
可是，随着一艘艘渔船的靠岸，我始终未见何雨的身影。
入夜后，天海连成一片，漆黑的漩涡卷走我所有的目光。
我开始慌张，抓着渔民，四处询问。
有人告诉我，前头一艘船撞上了暗礁，一人落水，正在搜救。
恐惧像带刺的荆棘缠住我的喉咙。
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天灵盖。
我不会游泳，却有一种往海里再走几步的冲动。
盯着远处的星星点点，我的双脚机械的前进。
直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淼淼！”
我募得转身，何雨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悬着的心骤然落地。
那一刻，我反倒崩溃了，双腿一软，瘫在泥里。
海浪漫上来，浸湿了我半个身体。
何雨慌了，朝我奔过来，连跑带跪，滑到我的身边。
“怎么了，淼淼？”
我用力捶打他的胸膛。
“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落水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错了，我错了……”
他连声道歉，声音颤抖。
“是我贪心，多捕了一会儿，再也不敢了。”
“你放心，我从小水性就好，就算掉进海里，也死不了。”
我不甘心的朝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他闷哼一声。
“再有下次，把你整只胳膊咬下来。”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一本正经的问我。
“不咸吗？”
我这才意识到，满嘴的盐，又咸又腥。
五官挤在一起。
“臭死啦！”
他笑的前俯后仰，将我打横抱起来。
“走，回去洗澡。”
8
民宿是星空房，棚顶打开，就能看见漫天的星星。
我窝在何雨的怀里，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后背，像在哄一只粘人的猫咪。
“还臭吗？”
他忽然问我。
我抬起脸，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干干净净的味道。”
他嘴角扬起来。
“年轻的时候不太讲卫生，总是随便洗洗，就发现靠近我的人总是捂着鼻子，挺在意的，后来水越洗越烫，掉层皮才甘心。”
我抱紧他，深吸一口气。
“你是我老公，就算你是臭的，我也喜欢你。”
爽朗的笑声钻进我的耳朵。
“我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这辈子讨到你这个宝贝。”
我也曾想过，可能是因为董俊太渣了，老天过意不去，才赐给我如此纯良的何雨。
出神之际，他将唇凑在了我的耳边。
“淼淼，我禁欲很久了，接下去可能会有点禽兽。”
当我哭着求饶的时候，才理解了他口中禽兽的意思。
他轻轻吻掉我眼角的泪。
“淼淼，再忍一忍，好不好。”
我收回刚刚夸他纯良的话！
我羞红了脸。
这人怎么一脱下工作服，就没脸没皮的！
直到天际出现一抹朝霞，我才沉沉睡去。
一夜欢歌，我精疲力尽。
为了不再让我担心，何雨给船夫塞了钱，让他把好货尽量留给他，自己就不跟下去了。
等货的时间里，他一直陪着我。
而他对我的爱意，肉眼可见的水涨船高。
那天，一辆番薯车擦身而过，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都已经走远了。
我不过是嘟囔了一句。
“好想吃番薯哦，可惜追不上了。”
他夺了船夫的喇叭，一路喊一路奔。
“前面卖番薯的师傅！停一下！”
当他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
他将手里香喷喷的烤红薯递给我，透过他的瞳孔，我看见了欢欣雀跃的自己。
之后，我们手牵手躺在沙滩上，当流星坠落的时候，我闭眼许了愿。
愿我们的婚姻，一辈子如鱼得水。
9
回程的那天，我们在渔村里吃最后一顿饭。
何雨点菜从不手软，但他也从不浪费，这是我佩服他的一点。
他这么吃，却始终没有赘肉，就好像蛋白质一下肚就自己凝结成了肌肉。
他挑了个圆桌，让我坐着，而他去点菜。
大概是经常来，跟店家都熟识了。
老板娘凑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他礼貌笑笑，转头指了指我。
没过多久，一个女孩子将一盘花生摔在我的桌上，还给了我一个白眼。
何雨回来后，我问他。
“那女孩子脾气不好啊，老板娘没发工资吗？”
“是她女儿，想介绍给我，我跟她说我有老婆了。”
一顿饭，我吃的闷闷不乐。
坐进车里，更是一扭头，不想理他。
“怎么了？”
我撅撅嘴。
“吃醋了！”
“你倒是实话实说。”
我瞪他一眼。
“之前过来是不是跟小女孩互动很多啊？我看她挺喜欢你的，小姑娘比我年轻，长得也白白嫩嫩。”
他将车熄火，掌心覆盖住我的拳头。
“淼淼，两年前，你妈给我看了你的照片，后来我又在街上见过你几次，那时候我的眼光就变得狭隘了，除了你，谁都入不了我的眼。”
心里有一股暖流瞬间荡开。
这么一听，让他等了两年，倒是我的不对。
我战术性轻咳两声。
“好吧，原谅你了，以后不准给我沾花惹草，时刻记得你是有妇之夫。”
他笑得灿烂，我羞红了脸，开了点车窗，让海风给我降降温。
回去之后，我们很快定下了婚礼的日期。
何雨说他家太小了，以后有了孩子都不能搁客厅里跑，便准备买套新房。
他拖着我去看了附近的一套新楼盘。
离我爸妈近，环境好，学区也棒，没啥缺点，除了贵。
三万多一平，合计下来四百五十万。
他准备下定，我扯扯他的袖子。
“要不再多看几个楼盘，这太贵了。”
我可不想他为了我，倾家荡产。
他赚的是辛苦钱，我可是舍不得。
“不贵，在我预算之内。”
我想再劝几句，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淼淼？”
我回头，简直是冤家路窄，怎么又是董俊！
10
他身边还是上次的那个女人，提了只小香包，脚上的恨天高，目测有十二厘米。
“俊俊跟我说过，前女友对吧，听说你分手后还给他发了一年多的求和短信。”
她看向何雨。
“有些人啊，可不要傻乎乎的做了某人的替身哦。”
求和短信？
董俊这个杀千刀的，撒起谎来都可以这么的不要脸。
我怒了！
双手叉腰，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董俊，当初你懦弱到甚至不敢在短信里跟我提分手，现在你又在你女友面前扯起我的慌，你怎么会无耻到这种程度。”
“淼淼，伤人的话就别说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这茶言茶语，搅的我脑瓜子疼。
“这个楼盘看来档次也不高，怎么什么人都敢进来看，不会是进来蹭空调的吧。”
女人的脸尖酸刻薄，大红唇蠕动起来像两条红色的毛毛虫。
“你们两个还真般配，凑一起挺好，省得祸害别人。”
我准备拉何雨走，那女人上前一步就想扇我。
一直沉默的何雨，一个跨步挡住女人的手，女人像是砸到了一块铁板，脸色都疼青了。
“我不打女人，除了打我老婆的女人。”
这溢出屏幕的安全感，我的血液霎那间沸腾了。
女人推搡着董俊，显然是想让他替自己出头。
“对不起了，淼淼，是你老公太过分。”
他这是想动手？
他刚上前一步，何雨就一掌按住了他的脑袋。
与其说他的头小，不如说是何雨的手大。
董俊像一只被掀翻的王八，双手在空中不停的挥舞。
“你放手！你放不放手！你能把这手先给我放了吗？”
从呵斥到恳求，不过短短三秒。
我快笑岔气了。
这场面简直比德云社的相声还好笑。
“何总？”
一个中年男人朝我们走过来，这人我认识，是我家楼下银行的副行长。
之前存钱，见过他。
“爸，他们欺负我！”
女人当场撒起娇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女不懂事，给我宠坏了，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谅解。”
“陈行长，我的那笔存款可能得挪挪地方了。”
陈行长慌了，转身居然给了董俊一个大耳刮子。
这，多少是有点赘婿的意思了。
“都怪你，没看好她！”
女人被吓到不敢说话，董俊垂下头，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临走之前，我故意丢下一句话。
“董俊，你之前欠的债都还上了吗？”
他的表情是我意料之中的惊恐。
出门后，我问何雨。
“那个陈行长怎么对你毕恭毕敬的？”
“这么多年，我存了不少钱在他这个小银行里，占比大概是总存款的百分之三十，如果我把这笔钱取走，他这个副行长怕是要摘帽子。”
“你存了多少？”
他做了一个八的手势。
“八百万？”
“八千万。”
我呆。
他一把揽过我。
“没想到吧，你老公是个千万富翁。”
我继续呆。
“以前只会赚钱，不会花，现在好了，你替我花。”
这怕不是世界上最甜的情话。
我拽着他往回走。
“还等什么！买房去！”
11
没过几天，就听说董俊的婚事泡汤了。
陈行长还打电话给何雨道谢。
说是帮他女儿躲过了一场骗婚。
他女儿大概是咽不下这口气，在网络上曝光了董俊骗财骗色还吃软饭的行径。
一时间，舆论四起，他被牢牢钉在了渣男的耻辱柱上。
而我和何雨的婚期也将近。
我一直渴望随性且自由的婚礼，比如在海边开一场露天派对。
可我们双方的父母都不同意，所以只能作罢。
婚礼这天，阴霾了整整一周的天空，万里无云。
我穿着出门纱，窝在卧室里，紧张到双颊绯红。
化妆师调侃我。
“新娘子气色可真好，还自带天然腮红。”
手机来了条信息，我以为是何雨发来的。
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一段视频加一个地址。
视频封面很模糊，但是满屏肉色，我的心沉入谷底。
我躲进卫生间，关掉了手机声音。
当点开视频的那一刻，我绝望了。
我一丝不挂，而董俊在我身上摇晃。
从镜头的角度来看，这是偷拍的。
董俊是恨我破坏了他咸鱼翻身的计划，准备跟我鱼死网破了。
我很害怕，怕视频曝光，更怕何雨不要我。
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我穿着婚纱，一路狂奔，上了一辆出租车。
我妈在身后大喊。
“淼淼！你上哪去？你敢逃婚的话我们的母女情份到此为止啊！”
又是同款威胁语录。
我坐在车里，抹了抹泪珠子。
“师傅，去这个地址，尽量开慢点。”
司机在后视镜里偷偷看我。
“妹子啊，是不是被家里人逼婚了啊？逃的好，就不应该屈服于世俗！”
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倾翻。
一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家废弃的旧工厂。
我记得这里，董俊没破产前带我来过，这是他家的厂子。
我拖着婚纱穿过铁门。
室内昏暗，只有几道天然光束倾斜进来。
空气里尘埃弥漫。
“这几天我只能住在这里。”
我猛的回头，董俊一脸颓废的关上了铁门。
“淼淼，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
他朝我走近，我克制住自己的惊慌。
“董俊，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想抚摸我的脸颊，我后退一步，凶狠地望着他。
“你穿婚纱的样子真好看，可惜，不是为我穿的。”
好想一唾沫糊在他的脸上！
“视频是你偷拍的吧？我当时还是你的女友，你居然能干出这么龌蹉的事。”
他摸了摸额角，嘴唇微微一扯。
“当时只是想留着自己欣赏的，你不懂风情，我就只能偷拍了。”
“淼淼，听说你老公很有钱，你说如果这视频落在他手上，他还会要你吗？”
真面目露出来了。
“所以，你想我怎样？”
“三百万，我只要三百万，我保证拿到钱以后，就马上消失在你们的面前，我走投无路了，催债的人天天在找我，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我提起裙子，就准备走。
“痴心妄想。”
董俊在我后头喊。
“你走出这个厂子，我就把视频发到你老公的手机里。”
“你发吧，因为这事就抛弃我的话，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董俊显然没料到我是这种反应，跑过来将我的双臂扣在了身后。
“你干什么！”
“对不起了，淼淼，那我只能绑了你，要点赎金了。”
话音刚落，铁门被人推开。
便衣警察和何雨冲了进来。
我兴奋的大喊。
“老公！”
“你找人埋伏我？”
董俊慌神了，拖着我步步后退，往地上扫了半天，捡了根木棍。
他不会是想给我一棍子吧！
谁料到他将木棍横在了我的脖子上。
“谁敢过来！我杀了她！”
何雨没停下过脚步，像是着了魔，眼神里充斥着怒火。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何雨一伸手，抓住木棍，甩飞了。
接着一拳头将董俊揍翻在地。
他抱住我，整个人都在颤抖，刚刚的嚣张气焰不复存在。
“伤哪了？哪里疼？”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伤，哪都不疼，只是这婚纱毁了。”
“毁了咱们就再买，你老公有钱。”
12
“因你涉嫌偷拍淫秽视频，敲诈勒索以及绑架，现依法对你执行逮捕。”
当董俊被套上手铐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
他再也伤害不到我了。
承认爱错了人并不难，难的是当他再次侵蚀你身心的时候，直面说不。
还好我做到了。
“还想回去吗？”
何雨指的是婚礼。
可我实在是没力气再扯着笑脸去应对一厅的亲戚了。
“不太想回去。”
“那我们走。”
“去哪？”
坐在敞篷跑车里，他一路奔驰。
当熟悉的咸腥钻进鼻腔的时候，远处湛蓝的海跃入眼帘。
疲惫散尽，我站起来，张开双臂，拥抱海风。
“在自己的婚礼上双双私奔，你说这世界上还有跟我们一样，如此叛逆的人吗？”
何雨摘掉墨镜，宠溺地对我说：
“这是我们的婚礼，我们说了算。”
他说的话永远这么质朴，却又都是道理。
车子一直冲到了沙滩上，我一下车就往岸边跑。
在水里蹦跶了几下，婚纱裙摆都快洗干净了。
何雨走过来，从身后拥住我。
“你真的不介意吗？”
他知道我在说什么，有片刻的沉默。
忽然想哭。
“只有心疼，我挺后悔的，没能早点追求你，以前不太自信，总觉得你看不上我这种五大三粗的人。”
已经哭了。
“哭什么，淼淼？”
我扯开嗓子。
“不知道。”
他厚厚的指腹划过我的下眼睑。
“我这人不太浪漫，但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就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我能看见他眼里的爱意，满满当当，快溢出来。
靠近，仰头，嘟嘴。
“亲一口。”
他覆下来。
时间从唇齿间溜走。
“一直仰着头，累吗？”
“累，你太高了。”
他干脆把我抱起来，我挂在他的身上，继续吻。
“我重吗？”
“棉花似的。”
“别说话，认真点。”
后来，何雨说漏了嘴。
我才知道，当初我们的相遇，那一撞，其实是他故意的。
他总是让我想起《幽灵公主》里的一句话。
“总会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你原谅之前生活对你所有的刁难。”
而我们的婚姻，也如我之前许的愿望一样。
始终如鱼得水。
特别是在夜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