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前，陈则年给石磊打了个电话。
他那会儿已经下飞机了，正火急火燎的往公寓赶，其实他也不确定沈瑜还在不在他那，只是下意识希望，她还会留在原地等他。
哪怕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接到陈则年电话的时候，石磊心情是十分复杂的，他手机贴着耳朵，眼睁睁看着一辆又一辆亮牌的出租车从身边经过，忍了又忍，还是没有急着叫出租车。
“阿年。”
他倚着树干，从兜里摸出一根烟，下意识想捞打火机，却突然想起来，临上飞机前，被自己扔掉了。
石磊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去超市在买一个。
烟瘾犯了并不好受，陈则年在那边都能感受到石磊此时心中的焦躁。
“磊子，听我说。”
石磊见他没称呼自己“十七”，知道他这个时候打电话说的一定是正事儿，连忙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可疑的人，才一边佯装急着去厕所，一边抬脚往洗手间走。
陈则年掐算时间，长话短说：“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你不用多问，沈瑜也没有跟你分手，你现在包里背着证据和诸葛在旱川的后台详细资料，记住，不能在局里送出去，要亲手交给周队，他会处理。”
一番话说完，那边石磊彻底傻了。
“沈瑜没要跟我分手？”
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是吃惊。
石磊聪明，几乎在一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咬紧牙根，知道沈瑜没真的想要跟他分手，悬着的一颗心彻底落回肚子里。
他很快冷静下来，挂断电话以后，用私人号码给周健打了个电话。
那边几乎秒接，“喂？”
“周队，”石磊说，“你现在不用说话，听我说，小心隔墙有耳。阿年不仅找到了诸葛这些年的犯罪证据，还找到了他在旱川的后台，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
周健不敢多问，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拿着外套往出走。
有个警员不小心撞到他，一个劲儿的低头认错，周健摆摆手，正欲往出走，眼前挡住个熟人。
“老周，你这是干啥去？”
周健正想说回家一趟，猛然意识到现在谁都不能够相信，于是故作紧张的说：“我老婆被车碰了一下，现在人还在医院，我得赶过去看看。”
那人点点头，连忙侧过身：“那你赶紧过去吧，别让嫂子等久了。”
周健没在多说，拎着外套就往出跑。
石磊等在周健小区家的门口，那支烟快要抽完了，他把烟头弹进身边的垃圾桶，然后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一抬头，看到风风火火跑过来的周健。
“周队。”
“上去说。”
石磊点点头，跟着周健上楼。
他把事情简单说完，周健皱了皱眉，问：“这太胡闹了，他加上宋梓东两个人，怎么摆平那些事，我们的人根本不知情。”
石磊叹了口气，解释说：“阿年做事向来有分寸，他告诉你，局里务必要提前做好准备，怕打草惊蛇。况且你现在向上面打报告，也已经来不及了，阿年不会让自己涉嫌，一定会主动联系我们当地的同事，到时候事情办起来就容易些。”
周健说：“但愿是这样。”
但他们也不是没事做，至少局里赶知法犯法的人，他们一定要看住了，不能让人跑了。
周健把档案袋接过来，拆开看两眼，眉头紧锁。
这里面竟然有刚才拦住他的那个人，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竟然也是个不干不净的。
周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无声拍了拍石磊的肩膀，说：“辛苦了。”
石磊看起来挺急，他问：“没我什么事了吧？”
他只想尽快赶回去，但愿还来得及。
周健摆摆手，说：“你有事就先走，回去是肯定来不及了，阿年让你回来，是掐准了诸葛这个时候不会有空怀疑你，你回去了反而容易给他添麻烦。”
石磊一拍脑门，暗道自己脑子笨，要是机灵点，说不定陈则年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石磊没急着去见沈瑜，他知道她现在还好好的，心里还有他，就足够了。
反正就快要结束了，以后的时间，他可以随时随地的陪着她。
当然沈瑜还是接了石磊的电话，表示这都是陈则年的主意，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石磊哪里舍得责怪她，只是在电话里问候她的身体状况，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明明就在一个城市，他却不能放下手里的工作，肩上的责任，立刻回到她身边去。
这边周健迅速用传真把证据和几个人员的名单传到省厅，他给省厅里信得过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尽快传上去，自己的人现在还在涉险，需要增援。
两个小时以后，旱川有了大规模的抓捕行动。
那个不久前还跟周健聊天的人，就这么被强硬戴上手铐，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些熟悉的同事。
周健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说：“疏而不漏，真是疏而不漏啊。”
那人终于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
“老周，我......”
周健抬手制止了他想要狡辩的话，只是指了指外面那辆警车，说：“留着你的话，乖乖配合调查吧，带走。”
谁能想到这里竟然有三个不干不净的人，就这么被一网打尽，甚至其中一个人，还打算偷偷用手机给诸葛通风报信。
作为曾经的同事，实际上石磊是很不好受的，但他看到还有人死性不改，立马怒火中烧。
他一脚踹碎那人手里的手机，短信呈编辑的状态，还没来得及发出去。
石磊冷哼一声，要不是他们这群烂鱼，诸葛也不会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好在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如果真因为他们的疏忽让诸葛察觉到什么，导致陈则年最后出了什么事，恐怕会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石磊心里极其矛盾，他在贵阳的时候担心大着肚子一个人生活的沈瑜，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担心背井离乡远在外的兄弟。
石磊和周健对视一眼，低声说：“但愿他们没事。”
谁也不想前几个卧底那样的事，再一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