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竹睡醒了以后精神不少，她倚着床坐一会儿，眼睁睁看着陈则年推开门，外面的情况一览无遗。
他穿着大号拖鞋，咔踏咔踏走到易竹面前，自然而然抬起手，揉乱她的头发。
易竹很恬静的看着他，实际上，如果一个人自身就是这样的气质，那么不管她什么打扮什么穿戴，结果也还是一样。
陈则年很喜欢易竹刚睡醒时候的样子，眼睛雾蒙蒙的，看人的眼神也没有平日里那么认真，漆黑的眼眸像是一眼，就什么都看得明白了。
他给易竹理了理头发，轻声细语的问：“饿不饿？”
“还行。”
这个还行真不容易理解，陈则年觉得也许他问了一句废话，想了想，转身出去了。
易竹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就这么愣愣看着他走出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碗筷碰撞的脆响，最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又回到房间，手里还拿着盛饭菜的小白盆。
易竹估摸着他手里这些东西的分量，笑着问：“喂猪呢？”
陈则年说：“喂你。”
“我是猪么？”
“我也是。”
易竹：“靠！”
陈则年把碗筷给她放床头柜上，易竹吃两口，突然想到什么。
“你吃了吗？”
“吃了。”
“吃饱了？”
“还行。”
易竹叹了口气，拿筷子的手抬起来，指了指外面：“去吃，吃饱了再回来。”
陈则年犹豫着看了她一眼，可能是真没怎么吃饱，到底还是站起来，朝着外面走。
吃完饭，陈则年还得去一趟公司。
钢珠和郑炮离开以后，陈则年就没让人跟着了，他好歹跟这两个男人接触过，觉得他们应该不至于这么古板，索性放任不理。
在这一点上，陈则年向来自律。
他知道自己来贵阳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该他管的就一定不去管，错过了也不要紧，总归不能影响他做事的计划和心情。
陈则年到公司的时候，诸葛正低着头泡茶，茶香四溢，充斥着整间办公室。
“阿航，来了。”
陈则年点头，走过去坐沙发上：“有货出手？”
“不是，就是问问竹子身体怎么样了。”
陈则年说：“吹一晚上冷风，有点发烧，没什么大毛病。”
“这件事......”
“这事儿意外发生，不是我们防备就能防备的了，索性都发生了，里面那位折腾不出什么花来，你放心。”
诸葛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里，他无声笑了笑，没有在多说什么。
一杯茶推到陈则年面前，诸葛说：“尝尝看。”
他泡茶的手艺还不错，手法娴熟，有点茶商该有的样子。
可惜，都是空有其表。
陈则年喝茶就是牛嚼牡丹，他等茶水差不多快凉了，一口喝干，甚至觉得不解渴，自己拿茶壶又倒了一杯。
诸葛面不改色的看着他，等陈则年喝完最后一杯茶，才语重心长的劝告他：“阿航，别太低调了，我知道你做事滴水不漏，有自己的一套。但我也需要你，让别人知道，你才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一直都很看好你。”
办公室外，吴光仔仔细细把诸葛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他一步一步的退出来，若无其事的下楼，驱车离开。
眼睛里一片沉思，吴光漫无目的的闲逛，他不知道自己跟随诸葛这么多年，都得到过什么，或者应该放弃点什么，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说到底，吴光都是失望的。
对诸葛，对公司，对姜丽颖，对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吴光这些年在诸葛手底下捞的钱也不少，对得起他提心吊胆的这几年，虽然遇不上顺心的女人，但好歹吃穿不愁，养老无忧。
思绪变得恍惚，吴光被一阵电话振铃声唤回了神，他第一反应是诸葛，迅速拿起来看一眼，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姜丽颖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通常都是有事找他，或者拖他去干什么事。
吴光摁免提，接听。
“丽颖姐？”
那边姜丽颖应该在外边，吴光能听见马路上鸣笛的声音，和阵阵风声。
这会儿外面吹起风，还挺大。
姜丽颖剥开群魔乱舞的头发，艰难的在风中吼出一句：“来接我，陪我逛街。”
吴光以为他听错了，怔了半天，才不可置信的问：“丽颖姐，你刚才说什么？”
“陪我逛街，来接我。”
“哪儿？”
“广场。”
挂断电话，吴光一边缓慢的往广场开，一边努力的告诉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因，姜丽颖就算看上石磊，看上宋梓东那个二货，都不会看上他。
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他还是下作的渴望，特别丢份儿，也特别没有尊严，头脑发热。满脑子除了姜丽颖那张脸，其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吴光暗骂一声，把车开了过去。
姜丽颖拉车门坐副驾驶，转头问：“怎么那么慢啊？”
吴光笑了笑，说：“刚从公司出来。”
姜丽颖也没多问，她最聪明的地方，就是通常情况下，不会在吴光面前提起陈则年，因为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思，所以小心翼翼的不捅破，也不往前迈出那一步。
她吊着他，他就认。
吴光自己也觉得自己特没出息，但没办法，漂亮的女人他见过，漂亮又有钱的女人他也见过，就是提不起兴趣，觉得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如果以后不是姜丽颖，那是谁都已经无所谓了。
姜丽颖给自己开了半扇窗，拿小镜子补妆，说：“开慢点。”
语气竟然难得还算得上不错，没有趾高气昂的，也没有话里话外透着一种疏离感。
吴光听话的放慢车速，姜丽颖补了个口红，突然倾身靠近他，小声问：“抹均匀了吗？”
吴光吓了一跳，到嘴边的“我襙”，生生被他吞了回去。
“均匀了。”
姜丽颖竟然没动，说话的气都钻到他鼻孔里，吴光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颤颤巍巍的看她一眼，又没出息的躲开了。
姜丽颖却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吴光被她笑的心乱如麻，难得有点放不开。
“别紧张，我就问问。”
吴光松了口气，果然就是他想多了，还真是......没多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