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竹刚洗过澡，身上弥漫着一股青草味儿的香气，像刚刚下过雨的丛林，头发还渗着水，一滴一滴的从发梢滴到肩膀上，顺着延伸。
她光脚踩地板，这么多年过去，仍旧没有改掉这个坏习惯。
陈则年坐着坐着，眼睛不自觉瞟向她。
一双笔直的长腿，她脚很小，不是那种看起来的小，是真正能被他一只手掌裹住两只脚的小巧。
指甲像沙滩上被海水浸泡过的贝壳，晶莹剔透，泛着柔和的粉嫩。
她倚着门，淡淡看向他。
“你不洗？”
陈则年摇头，对她招招手。
“过来。”
易竹顺势走过去，看他搁在茶几上的电脑，上面是各个地区的旅游景点。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有闲情雅致的欣赏风景。
易竹被他拽住手臂，拦腰抱到腿上，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片景区。
蓝天白云，荒野绿林，藏羚羊成群结队，视野宽阔，心旷神怡。
“喜欢吗？”
“这是什么地方？”
“可可西里。”
易竹点头，说：“喜欢。”
陈则年低低笑了一声，他无论是身体的力量，还是嗓音，或者是性格，都与当年有很大的区别。
其实易竹回来这么久，还从没有真正的像现在这样，跟他单独待上一会儿，抛开所有的一切，就只是单纯的说说话。
他目光柔和，眼中褪去一贯的冷硬，变得有些平易近人，眸子里映着她的影子。
陈则年搂着她，低声说：“有机会，带你去走一走。”
“去哪儿？”
“可可西里。”
易竹咬着指甲上的模棱，说：“那边会把皮肤晒黑。”
“你不喜欢吗？”
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
易竹笑了笑，认输般说：“喜欢。”
陈则年把电脑交给她，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沙发上，摸小狗似的，摸摸她脑袋。
“我去洗澡，你等我。”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点暗示的意味，气氛刚刚好，易竹深深呼出一口气，觉得脸有点烫。
她乖乖玩电脑，尽可能忽略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哗啦啦的，浇灌着她的心灵。
水声不知不觉停了，男人洗澡的时间，总是比女人洗澡的时间快很多。
他出来，一身蒸汽。
易竹扔过去一条米色的毛巾，说：“早点休息。”
陈则年穿着大拖鞋，咔踏咔踏的走过去，每走一步，易竹的心跳就快上一分。
他越走越近，神情认真。
易竹紧张的情绪都写脸上，她紧紧抓着电脑边缘，呼吸都慢了半拍。
“那个......”
“你快把我的电脑抓坏了。”
易竹后知后觉，连忙松了手。
她忘记电脑至今为止还搁在腿上，这么一松手，电脑朝着地板栽下去。
陈则年眼疾手快伸出手，单膝跪在地上，两只手稳稳当当托住电脑底板，松了口气。
“差点就......”
他一抬头，脑袋轰地炸开了。
易竹裹着条浴巾，他现在的水平线，刚好能看到点什么，又不是完全太清楚。但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陈则年眸子暗了暗，易竹捂着浴巾，光脚下地，噔噔蹬往房间跑。
“你跑什么？”
他站起来，轻松拦在她门口。
易竹捏着浴巾，声音很低：“我......”
她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陈则年，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好什么？”
“你说呢？”
陈则年眼角上扬，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越笑越大声，最后扶着墙，剧烈笑起来。
“你笑什么？”
她现在的神情掺杂几分恼羞成怒在里面，耳朵红红的，特别可爱。
陈则年忍住笑，推着她肩膀：“放心吧，我就只是陪你待一会儿。”
易竹：“......”
她真的是个成年人了，这种话更不容易相信好嘛。
最终，易竹还是妥协了。
她不是期待跟陈则年发生点什么，实在是她现在与他共处的时光，太不容易了。
陈则年给易竹盖上被，摁着她脑袋，把她摁到胸膛上，嗓音低沉：“晚安，竹子。”
他很少这么亲近的叫她“竹子”，通常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她名字。
这一声竹子，成功让易竹耳朵又红了一层。
他心满意足的抱着她，关掉卧室的灯。
易竹最初还不适应，困意逐渐袭来，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陈则年却有些睡不着，他自讨苦吃，这会儿正憋的难受，快要炸开了似的，尤其易竹还在他怀里，触感尤为真实。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来，又灭掉。
陈则年拿起来看一眼，是石磊。
[阿航，用给你留门吗？]
他做事倒是警惕。
陈则年轻轻笑了一声，手指飞快在输入法上打出三个字。
[你说呢？]
隔几秒，对方回：[打扰了。]
陈则年看着天花板，黑暗中，他感官尤为清晰，能听见易竹均匀的呼吸声，和外面车水马龙的鸣笛声，风透过缝隙声，还有整栋楼叮叮当当的物品坠落声。
在漫长的时间中，他酝酿起来点困意，缓缓闭上眼睛，终于睡了过去。
......
隔天，易竹起床的时候，陈则年不在。
她桌上放着早餐，人却不知去向。
易竹没急着找他，先回房间洗漱，随手披了件衣服出来，发现今天的气温还挺凉。
阳台有关门声，她惊讶的发现，陈则年竟然还没走。
非但没走，石磊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两人一模一样的神情，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易竹低头看两眼，又抬头问：“怎么了？”
陈则年说：“没事。”
石磊摸了摸嘴巴，跟着说：“竹子，这早餐是阿年特地做给你吃的，我们俩去粥铺刚回来不久，在阳台抽烟来着。”
这是跟她汇报行程？
顺带着邀个功？
易竹笑着摇摇头，说：“我吃不完，你觉得好吃，就坐下一起吃点。”
石磊看了眼身旁男人警告的眼神，连忙摆手：“还是算了吧，我实在吃不下了，你慢慢吃，我出去逛逛。”
他想给陈则年和易竹多点私人空间，却不想陈则年拦住他，沉声说：“别乱走动，等我一起。”
石磊也没多问，干脆点头答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