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随着通传,一名妇人打帘走了进来。
那妇人四十来岁,穿衣打扮自是雍容华贵,只是脸上神情委顿,两眼红肿,挂着悲伤神情。
她一进门,二话没说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冲着秦月不停地磕头。这番悲痛欲绝、涕泪横流,上来便把秦月和林玉慈吓了一跳。
“下跪可是娄夫人?”秦月发问。
“正是……臣妾”,娄夫人声音哽咽,“求皇后娘娘恩典,容我去看看我那不争气的女儿吧。”
秦月皱眉。
娄裕请旨,想让他夫人进宫看望女儿,万岁爷是亲口答应了的。这点秦月自是没什么异议。
臣妇入宫自是有宫门上的值守太监办理,发牌子、带路,几时进宫,几时出宫,有专人记档安排,何至于因为这点子破事劳烦皇后?
秦月想不明白。
她皱眉问娄夫人,“夫人此话偏颇,既是万岁爷下了恩典,本宫自然不会阻拦,你尽管去重华宫便可,何必绕到我昭阳宫来?”
娄夫人未语泪先流,可怜巴巴看向段秦月,哽咽着求情,“臣妾素来听说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最是仁慈。小女犯了错处,自是罪该万死。还望您念她初犯,且有二皇子尚未养育成人,容她一个恩典,饶她一回吧。”
哦,却原来是曲线救国来了。万岁爷那边求不下情来,便来她这边探路。
秦月了然,身子往后靠了靠,再看娄夫人时,眼里便少了几分怜悯同情。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慢悠悠说道:“娄夫人爱女心切,本宫能够体会,只是您所求之事,着实让本宫为难。”
见秦月推拒,娄夫人慌忙又说道:“臣妾愚昧,对小女疏于管教,这才养成她张扬霸道的性格,以前如有冒犯皇后娘娘的地方,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别再追究了。”
娄夫人看着伶俐,着实是一个糊涂人,眼下境况没有搞明白,便混淆是非胡乱求情,可见根本没有意识到娄贵妃所犯罪责的重点。
这是后宫争斗的结果吗?是秦月和她争宠造成的吗?
这分明是她给万岁爷带了绿帽子,被抓包嫌弃了。依着宫里的规矩,没有赐死已是法外开恩,竟然还好意思过来求情。
秦月心头不屑,便没了好脸色,“您这话糊涂。您闺女犯的错,想必您比我更清楚。眼下过不去这道坎的是万岁爷,罚她禁足的的人,也是万岁爷。您求到我跟前,当真是拜错了菩萨,找错了人。”
娄夫人气得一拍大腿,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道:“以前跟她说过多少次,万莫仗着爷儿们的宠爱,便恣意妄为,无法无天。她偏不听,如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可让我老太婆怎么活呀!”说着呜呜咽咽又哭了起来。
“不如,我给您指条明路?”秦月试探。
娄夫人一听,瞬间来了精神,停下哭声,睁大眼睛望向秦月。
“万岁爷现在就在养心殿,要不您到他跟前求求情,说不定他老人家看着往日的情分,就赦免了娄贵妃呢。”
这句说笑,显然娄夫人听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她擦擦泪,叹了口气,“小女她犯了大错,臣妾我有何脸面去求万岁爷?”
所以,便来我跟前添堵?如若我也糊涂,听了你的怂恿,跑到皇帝跟前求情,搞不好也会被责罚。
可见这娄夫人不光是蠢,简直是坏。
段秦月深目看她一眼,没再多说一个字。
娄夫人碰了钉子,也不好再吵闹下去,便起身告辞。
段秦月安排了太监陪着她去了重华宫,半个时辰之后,又送她出了宫门。
林玉慈在昭阳宫待了小一个时辰,见秦月忙得没有片刻闲暇,也不好再多叨扰,便起身告辞。
谁知刚走到门外抱厦底下,便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寒冬腊月的天气,小太监竟然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等不得值守的太监通禀,直扑到殿外高声喊道:“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是经过专人调教的,最是讲究四平八稳。以往刚入宫的小太监莽莽撞撞,不小心冲撞了主子,轻则仗责,重则赐死。所以,寻常时候,宫里都是静水深流一般的存在,哪怕是掉脑袋的大事儿,也得和和气气地说。
此时这小太监无视宫规,可见所禀报的事情必然不小。
林玉慈好奇心发作,放慢了脚步,停在一旁偷听。
昭阳宫大太监富海怒气冲冲走出来,抬脚踹在小太监肩膀头上,怒喝一声:“你这狗东西,越发不懂规矩了?我看你有什么天塌下来的急事回禀,要是无足轻重的小事,看我不罚你到安乐堂抬尸体去。”
那小太监被富海一脚踢翻在地,不敢呼痛,手脚并用重又爬过来,嘴里急不可待地喊着:“回禀富公公,二皇子,他……不见了……”
“二皇子不见了?”
富海皱眉,转念一想,又是一脚踢过去,“准是你们这些下人们偷懒,没侍奉好主子。既然小主儿偷偷跑出去了,着人去找便是了,现在叫魂一样跑我们宫里来,能找着人吗?”
“找了,都找了一个时辰了,启秀宫从里到外,恨不得掘地三尺找了一遍,别说二皇子了,连个人影子也没找到。”
小太监说着,冲门里张望一眼,哀求道:“求富海公公体恤,跟皇后娘娘通禀一声,也好帮我们讨个示下。”
事关皇家血脉,自然不敢怠慢。富海撂下一句“等着”,转身回了殿内。
秦月本在东稍间核对账目,听着外边吵吵嚷嚷,便命青桐出来问询。
青桐刚走到次间,正遇上富海进来回事儿。三言两语一说,自知事情重大耽误不得,于是禀明了秦月。
秦月虽跟万岁爷没什么夫妻感情,却也知道宫里子嗣单薄。先前大皇子文华殿内中了炭毒,尚未恢复,二皇子又不明不白下落不明,说起来也是蹊跷得很。
她自是不敢怠慢,忙带了数人前往启秀宫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