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珂,饶他一命。”林玉慈制止道。
初来乍到,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好当街杀人。
方玉珂这才作罢。
踩着秦大牛的脑袋,飞身一个垫脚,稳稳落到地上。
秦大牛则趔趄着往前扑过去,“啪叽”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那帮小喽喽一窝蜂去扶他,却没人敢再多看方玉珂一眼。
这身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老大都打不过,其他人还是保命要紧。
林玉慈等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一来出于礼貌,二来生怕再把秦大牛惹急了,他若是不管不顾要拼命,可就麻烦大了。
不怕对手功夫高,只怕对手死缠烂打,跟狗皮膏药一样。
林玉慈暗暗冲方玉珂挑了挑大拇哥;方玉珂傲娇地吐了吐舌头,伸手接过得易怀里的孩子,冲一旁傻愣着的杨清说道:“杨大哥,前边带路吧,别光顾着吃包子了。”
杨清慌忙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抬臂在袖子上擦了擦嘴,说道:“众位主子,还有这位女壮士,大家请随我来。”
“女壮士”一词虽带了调侃意味,却是杨清出自真心的赞叹。
昨日他和方玉珂一同潜入青枫寨时,只知道她轻功过人,没想到这四两拨千斤的功夫,也是一流。
杨清心里想着,抬头再看得易时,眼神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同情。
反正就是蛮复杂的。
娶一个女壮士回家,关键时刻可以救命,不关键的时刻,呃,杨清只觉自己脑容量小,难以想象那副“美好”的画面。
林玉慈带着三个孩子走在前边,方玉珂抱着儿子走在中间。
得易一人牵着三匹马,走在最后。
一行人跟着杨清走了百十来米,来至在一个破落院子门前。
“就是这了。”杨清推开门,做个请的姿势。
众人惊讶。
这哪儿是什么客栈?篱笆圈成的院子,低矮的草房,满院子的荒草。
这幅破败景象,任谁也想不出,这是一处客栈。
跟隔壁的凤南驿站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是客栈?”得易纳闷。
“这分明是个马厩。”伯思揣着手,冷冷看了一眼杨清。
杨清不服气,抬手一指篱笆门上的招牌。
只见招牌上春蚓秋蛇写着四个大字,“凤南客栈”。
“我杨清奉了三公子的命令,带你们过来投宿,自然会尽职尽责做好的。我与大家无仇无怨,没必要骗大家,对不对?”
杨清一副无辜模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眼前的建筑和隔壁的建筑。
简直无语!
招牌只有一字之差,一个“驿站”一个“客栈”。
可两个地方,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是富丽堂皇的高楼广厦;
一个是破旧逼仄的低矮茅屋,
……
果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三个小家伙噘着嘴,如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没了精神。
“这么破,能住人吗?”林玉慈也怀疑。
“怎么不能住人?”杨清口若悬河,“这凤南城里只两家客栈,一家名叫“客至如归”,跟驿站规模档次差不多,另一家便是这“凤南客栈”了。”
“咱们去客至如归呀!”仲熠提议。
“二公子,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杨清慢条斯理,“战乱暴发以来,客至如归的老板带着一家人跑南方避难去了。所以,现在城里能投宿的地方,只有这一处。”
“隔壁不也可以投宿吗?进进出出的那些,又是什么人?”彩之不服气。
“我的大小姐耶,那些可不是普通人。”
“那是什么人?”
“那可都是官老爷,办着朝廷的差事,拿着住店的公文。咱们……比不了。”
杨清一摊手,很是无奈。
这话酸的,简直比山西的陈醋还上头,仲熠一听,不由生了气。
“我们比不了?我爹爹他……”
要不说知儿莫若母呢,他一张嘴,林玉慈便猜到他要说的话,在他提到他爹爹名字之前,抢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行,就住这吧。”
林玉慈痛快地一口答应,催着大家往里走。众人虽然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听,慢吞吞进了院子里。
林玉慈挟着仲熠躲到一旁,仲熠被捂得喘不上气来,“呜呜呜”地挣扎着。
“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许提你爹爹的名字。”林玉慈贴着耳朵叮嘱仲熠。
“为~~什~~么?”仲熠不服气,瞪着眼“呜呜咽咽”地反抗。
“会给咱们一家引来杀身之祸的!”
林玉慈眸色深沉,不苟言笑。
仲熠看她如此严肃认真,虽然不解其中的道理,却也知道此话绝不是玩笑话,忙不情不愿点头答应。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做什么?你们不累吗?不困吗?不想赶紧洗个热水澡,早点补一觉吗?”
方玉珂很是从善如流,大大咧咧走到院子当中,喊了一声:“掌柜的,住店!”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听到“吱扭”一声门响。从最右边的那间屋子,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穿一件青色粗布长衫,身形消瘦,腰背佝偻,看上去神采全无。
他慢悠悠走到众人面前,声音无悲无喜,像是从地底传来一样,问道:“几位?”
这是客栈老板吗?
这感觉,也太怪了吧。
既不像平常客栈老板那样热情好客,也不像黑店老板那样野蛮粗犷,让人觉得这份平静的怪异背后,掩藏着一个闹鬼的故事。
“三个大人,四个小孩。您给开两间房就成。”
杨清见怪不怪,在一旁递话,见老板看他一眼,忙摆手解释:“我不住,是他们。”
客栈老板皱眉打量众人,方玉珂这才对上他的视线。
那是一双灰蓝色的瞳仁,空洞幽深,如无底洞一般,望不到底,让人看一眼便觉后背发凉。
方玉珂暗暗退了一步,斜眼看了看得易。
得易同样发现了客栈老板的怪异,可是,眼下情形,又没别的地方可去,也是为难。
“一间房一天二百文,只管住,不管吃,需要热水自己烧。住是不住?”
客栈老板一口气说完,抬眸越过得易,看了眼刚刚进门的林玉慈。
“住。”
林玉慈毫不犹豫说完,就看方玉珂暗暗冲她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