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呢?”
彩之率先发现了不对劲,趴到马车边撩开轿帘往里瞧。
车厢内空空如也。
“爹爹怎么没回来?”彩之的声音瞬间紧张。
伯思和仲熠两个也觉出异样,两双眼睛盯在林玉慈脸上,满是担心。
“你们的爹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过几日才能回来。”
林玉慈淡淡笑着,没有一丝担忧和紧张。三个孩子这才长舒一口气,拍拍小胸脯,放下心来。
“天色不早,嫂夫人舟车劳顿,回了大营也好稍事休息。”
方义云提议。
众人登车上马,动身往回走。
刚走没多远,便见段秦月骑马飞奔而来,她的伤刚刚痊愈,身后一众护卫随从紧紧跟着。
见了林玉慈,难免又是一阵问候寒暄,此时夕阳已经落山,天边明月挂上树梢。
众人重又往大营的方向走。
彩之自从见了香香,两个人好得如胶似漆,跟林玉慈坐在马车里,老友一般叽叽喳喳地聊着。
伯思和仲熠骑马跟在后面。
“这个人,什么来头?”仲熠扭头冲伯思一努嘴。
“我哪儿知道,你回头问娘亲去!”伯思顿了顿才开口,语气冰冷。
“娘亲想说的话,早就说了,娘亲没说,很显然,她不想让咱们知道。”仲熠意味深长撇撇嘴。
伯思沉默。
这样无聊的问题, 他才懒得去想。
“你说,娘亲千里迢迢把她带回来,不会是……”
仲熠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看马车,再看看伯思,露出两颗小虎牙,满眼坏笑。
他是调皮坏小子,脸皮厚,最爱开玩笑。
伯思却是个严谨的小夫子,聪明,敏感,脸皮薄。
伯思小脸腾地就红了,狠狠瞪他一眼,训斥道:“整日里不好好读书习字,净想些乱七八糟的,等爹爹回来,看我不……”
仲熠一听慌了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讨好求饶道:“好大哥,我开玩笑呢,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伯思冷着脸,扭着脖子不理他。
兄弟俩在这边拉拉扯扯,方义云好奇地凑过来拦架:“小哥俩这是怎么了?闹矛盾了,来,方叔给你们评评理。”
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仲熠是小机灵鬼,岂能让他如意。他转头冲方义云一笑,问道:“方叔,有一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好久了,一直想问问你,却总是找不到机会,眼下皓月当空,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依照方义云的人生经验,仲熠的问题必然不是什么好问题。
说得粗鲁一点,小家伙准是没憋好屁。
方义云顿时起了警觉,“嘿嘿”讪笑两声,转身打马要走。
伯思斜睨仲熠一眼,冲方义云说道:“他这人素来绣花枕头,没什么内涵,我料他问不出什么大问题。方叔,你让他问,我倒要看看他脑瓜里天天瞎琢磨些什么。”
“啊?~~”方义云满脸诧异。
他自犹豫,仲熠却已经开口,“方叔,你也老大不小了,为什么还没有成亲呢?”
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定定看着方义云,直把老男人的脸看成了火烧云。
幼稚却直白,一怔见血,好不绕弯,让人不敢直面的“催婚”。
方义云震得一愣,脸红脖子粗,居然无言以对。
“是没遇到喜欢的女孩吗?还是说你有喜欢的女孩了,没有表白?又或者,你们两情相悦,还没找机会说透?要不,让我娘亲帮帮忙,帮你牵牵红线如何?”
仲熠连珠炮一样,把方义云问得脑瓜子直嗡嗡。
“娘亲那么累,哪儿有这个精力。等爹爹回来吧。”伯思语气严肃又庄重,“毕竟,秦月姑姑最听爹爹的话。”
最后这句,如重磅炮弹,差点把方义云砸落下马。
他吓得脸色苍白,双手颤抖,慌忙去捂伯思的嘴。
“小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方义云明明是求饶,可眼神却凶狠得像是看见了仇敌。
伯思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只好眨了眨眼睛,算是答应。
“以后千万千万,不许再说了。”
伯思又眨了眨眼。
方义云这才放开他。伯思嫌弃地皱了皱眉,舌尖在唇角舔了一下,忙啐了一口唾沫。
方义云不敢再跟小哥俩往下聊,假装忙乱,打马往前而去。
仲熠看着他的背影,凑过来又说道:“方叔那点小心思,好像谁看不出来似的。”
伯思只顾着擦嘴,没有接话。
“也就秦月姑姑那傻大姐依旧蒙在鼓里。”
伯思若有所思看他一眼。
“上次秦月姑姑还说要给他说亲,问他中意什么样的女子,惹得他一张脸耷拉得老长。”
“什么时候的事儿?”伯思缓缓开口。
“昨儿啊,方叔教咱们功夫的时候,趁着咱们扎马步,他跟秦月姑姑在后边闲聊,我偷听到的。”
仲熠一脸神秘,说完不出的惋惜叹息,假模假样地望了望天儿,抱怨道:“可真是麻烦。”
没头没尾,指代不明。
伯思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那么麻烦?”
“男女之间呗,一个藏着掖着,一个装傻充愣,比捉迷藏还费劲。”仲熠一副看破红尘的落寞神情。
伯思轻笑,劝诫道:“你把这些心思用到读书上,也不用被爹娘常念叨。如果你现在就为这事儿深陷烦恼,日后定然再没有清净日子过了。”
仲熠没接话,像是听了劝。
哥俩沉默着行了一段,看一眼远远在前的大部队,这才策马扬鞭,追了上去。
方义云一抬头,正看到一袭白衣的秦月,隔着车窗跟林玉慈聊着什么,低低的笑声不时被夜风吹送过来,惹得他的脸,重又红了起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心头细细思量,突然生出些恐惧来。
伯思和仲熠两个小家伙都看出来了,旁人……
难不成自己埋在心底的那点小心思,现在已经人尽皆知?
他慌乱地抬头看看身旁,卫兵移开视线,不敢与他直视。
这让方义云越发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心头擂鼓一样狂跳起来。
秦月的身份,那是人尽皆知的。
他有些后悔自恼,后悔自己不该对她生出那样的心思,也懊恼自己没有把心思藏好,被旁人窥探了去。
此事若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方义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死不足惜,可秦月那么优秀,不该受此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