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辛苦了,这一胎着实费了些周折,好在老天有眼,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大人孩子平安无事,已是万幸。
等回头养好身子,以后再生二胎、三胎时,定然容易得多,再不似第一胎这般艰难了。”
秦妈妈说得极是动情,免不了老泪纵横,揽着林玉慈的肩头啼哭一把。
林玉慈却心下担忧起来,刚刚历劫一般,闯了一次鬼门关。人还没恢复呢,咋就扯到二胎、三胎的话题上了。
她算是看透了,生孩子这事儿,任谁说破大天,她这辈子肯定也不会再生了。
林玉慈忙命侍月、云来给秦妈妈看座奉茶,拉着秦妈妈的手,亲昵地拉家常,问道:“秦妈妈,您怎么过来的?”
秦妈妈一路劳顿,正端着茶杯喝茶,还没顾得上回话,就听沈铎严说道:“我特意去接秦妈妈到咱们府上暂住些日子,姑且先安置在这屋陪你作伴吧。”说完,吩咐伺候在外间的小丫鬟,把秦妈妈的几个包袱拿进来,安置在了靠窗的炕上。
“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玉慈又惊又喜又有点发蒙,不知沈铎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咳,昨日徐神医不是说,家里最好有个伺候过生产的妈妈照看嘛,思来想去,还是秦妈妈合适些。
我的奶娘这两年告老回了田庄过活,一来路途又远,不方便;二来又怕她不熟悉你的性子,照顾不来。
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自作主张,去了趟岳丈府上,把秦妈妈给接了过来。”
林玉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
昨晚上沈铎严依旧睡在这屋,可他一个字没有提及;早上两人对面而坐用了早饭,他也只字未提。
没想到,不声不响,便筹谋了这么大一件事儿,却还瞒得铁桶一般,保留了足够的惊喜。
这小子,够浪漫的。
林玉慈在心里夸赞,不由对沈铎严印象又改观了几分。
“大小姐,王爷他可真是一个体贴的人,知道我老婆子素来晕车,还特意帮我预备了酸甜的果茶。一路上也不嫌我老太婆唠叨,听我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家常。”
秦妈妈对沈铎严,满口溢美之词。
正当林玉慈觉得沈铎严加分不少,朝着好男人、好相公、好父亲的角色又迈近一步时,只听得门外有人喊道:“大姐姐,我来看你了。陵王殿下,他也在里面吗?”
听声音十分熟悉,不等林玉慈想起是谁,庶妹林彤佩已经打帘走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林玉慈一头雾水,茫然发问。
“陵王殿下亲自到府上接的我呀!”林彤佩丝毫没有闺中女子的娇羞,说得十分直白。
她进屋之后,先环视一圈,看到沈铎严在正间的软塌上坐着,便毫不避讳地凑了过去,试图并排而坐。
她眼神炙热,如缚仙索一般,准确无误,又紧又密地,缠在沈铎严身上。
沈铎严一阵恶寒,本能往后躲了躲。
等林彤佩挨着他坐下后,他机敏地一闪,站起了身,几步来到林玉慈面前,说道:“过几日,大营即将往西山开拔,我需得离京些时日。等把那边安顿好,我即刻回来,大概能赶得及孩儿们的弥月宴。
这段时日,就劳烦秦妈妈和二妹妹多多费心,替我照顾好他们母子四人。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吩咐下人去置办,像在林府上一样,不必拘谨。”
秦妈妈听了,忙起身行礼,说道:“王爷言重了,老身自当尽心尽力,照顾好大小姐他们母子四人。请王爷尽管放心!”
沈铎严点点头。
那边林彤佩也忙站起身,凑了过来,说道:“陵王殿下尽管去忙公务,我自小跟大姐姐一同长大,有我陪着,她定然不会觉得烦闷。”
林玉慈心里吐槽,何止不觉得烦闷,简直可以预见的鸡飞狗跳。
她自盯着林彤佩,林彤佩一双眼却像是长在沈铎严身上,含着无限深情,只消他一个眼神,便准备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飞扑到他身上去。
沈铎严左躲右闪,不敢与她对视,逃避一般,说道:“二妹妹此番到府上小住,也不必拘谨,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找你大姐姐要。她是府上的当家主母,一切都她说了算。”
沈铎严委婉提醒林彤佩不可僭越。
林彤佩却一个字也没听出来,一想到以后时常可以见到沈铎严,便觉得心花都已开放。
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奈何一看到他那张刀削斧刻的俊美面容,脑子就木木的,原先想好的话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
趁着她犯花痴愣神的功夫,沈铎严行礼告辞,迅速从她身边闪过,快步走出门去。
林玉慈想起上次洗三礼后,王姨娘央求她的那些话,再看眼前的林彤佩,心倏地一下,便凉了半截。
她秀气的小脸,瞬间从阳春三月的明媚,变成了寒冬腊月的萧瑟。
莫非沈铎严他,自己先动了歪脑筋?嫌弃她这幅身体“不中用”了,借故照顾她,明着以接秦妈妈过来照顾做幌子,暗地里把林彤佩接来小住,方便培养感情,行苟且之事?
林玉慈越想越觉得恶心。
刚才二儿子沈仲熠替他爹挣的那点好感,瞬间被败了个干干净净。
秦妈妈是过来人,自然看出了林玉慈的厌烦和担忧,安慰她道:“王爷也是没办法,王姨娘不讲道理,闹个不停,不带二小姐过来,她便不放我出府。”
话虽这样说,秦妈妈的心里也暗暗担忧,大小姐现如今这幅身子骨,怕是已糟蹋得不成样子。陵王殿下又是年轻气盛,正值贪恋那点事儿的时候。即便现在他不嫌弃,只怕也熬不过三年两载。
想当年林大人纳妾时,容夫人何等伤心。容夫人心智不全,对他人毫无戒心,尚且那般难过。大小姐她素来稳重行事,有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轻易不对旁人提起。
她的伤心,只怕更甚。
如若论起来,姐妹同嫁一夫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只是二小姐从小霸道惯了,素来爱跟大小姐争抢,以后如若她进了陵王府的门,大小姐的日子,怕是难熬了。
现在谁也没有说透,二小姐行事尚且不管不顾,缠着陵王殿下,争宠意味如此明显,将来,简直难以想象。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三媒六聘才能娶回家;女追男隔层纱,不过一层窗户纸而已。
就看这层窗户纸,如何捅破了。总归如若大小姐咬紧牙关不点头,二小姐是万万抬不进陵王府大门的。
打定了主意,秦妈妈拍了怕林玉慈的手,示意她事情还有回环的余地,别那么紧张。
“大姐姐,王爷安排我住在东跨院。那院子虽不及你这一处方正,好在收拾一番,还可将就住着。等将来,再做翻新,也还来得及。”
林彤佩本是炫耀,却又暗藏着几分娇羞,不等林玉慈回话,便借口收拾东西,心急火燎出了莱芜院。
出门之后,倒也没有往东跨院去,而是溜溜达达,朝着沈铎严消失的连廊处,跟了过去。
她脚步匆匆,后边的贴身丫鬟柳儿小跑着也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