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琳琅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能有点过分了。她对着季挽笑了笑，低声道：“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
“我什么？”
钱琳琅摇头：“没什么。”
季挽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柔和地问钱琳琅：“今天的席好吃么？”
“我几乎没怎么吃，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为什么不吃？”
钱琳琅无奈，她是新嫁娘，是去认亲的，其他人几乎都会过来跟她说话。她要是一味的吃东西，不是会被人笑话吗？
季挽叹息：“那你现在应该饿了吧！”
“有点。”钱琳琅如实回答。
季挽低声笑道：“这会儿倒是不含糊。”他说完话起身，“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在书房吃么？”
“怎么，你不想？”
“没有，我都没问题的。”
钱琳琅本来以为他家会有这样那样的规矩，吃饭也必须要在侧厢。书房对读书人来说，应该是极为神圣的地方，不能当饭厅吧！
季挽对上她的眼睛，清澈得什么似的。他解释道：“那边的小案就是供吃饭用的，可以一边吃一边看窗外的风景。”
“你为什么会喜欢在书房吃饭？”
“也说不上喜欢吧，就是有点习惯了。”季挽说到这里笑了一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小时候念书不用心，祖父就把我关在书房里，让我闭门静心。”
“所以你那个时候会在书房吃饭。”
“嗯。”
钱琳琅忍不住笑了，觉得和季挽亲近了不少。和他一起生活后才知道，他竟有那么随性的一面。
“饭菜送过来还需要时间，不如趁着这个功夫，我带你去看看我外院的书房吧！里面收藏了不少我珍藏的书籍，有很多都是孤本，你应该会喜欢。”
钱琳琅摇头拒绝。
她昨天累，今天就更累了。让她去前院，她肯定是走不动了，在家里总不好叫马车的吧！
“我不去了，脚疼，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吃饭吧。”
见季挽正看着她，不语，钱琳琅知晓他这是在意她不去看孤本，就低声解释：“你的孤本肯定有很多吧，一时半刻也看不完，下次再去好不好？”
最后那个“好不好”，是用商量的语气说的，天起来像是在跟小孩子说话。季挽眼神古怪的看了钱琳琅一眼，她冲他笑了笑。
“那就先吃饭，反正我有三天的休沐时间，明天再去看也可以。”
季挽说完在临窗的桌案边坐下，见钱琳琅没动，就伸手招呼她过来。钱琳琅坐到他对面，有婢女端来了简单的吃食。
“我看你的口味比较清淡，就让厨房准备了这几个菜。不过不吃肉也不行，这个蒸鸡清淡，你尝尝合不合口味。”季挽说。
钱琳琅以前是喜欢浓油重酱的，只是后来母亲去世，她要守孝，便吃得清淡少油了。
久而久之，竟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说起来时间是很快的，一转眼母亲去世已经快一年了。如果不是情势所迫，她要守孝是不可能成婚的。
既然成亲有违礼制，那她吃肉应该也不打紧了吧。她夹了一小块鸡肉，口感有点软滑，表皮略带甜味。
“好吃吗？”
钱琳琅点头，笑了笑说：“可能是因为很久没吃肉了吧，如果换做以前的话，这种口味的肉我吃不下去的。”
季挽见她坐在自己对面，小小的一个姑娘，却已经盘了妇人的发髻，心中感慨良多。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和地说：“你这个丫头也太执拗了些，旁人都说要守制三年，可有谁不沾荤腥的？你看你瘦的，以后还是要吃的好一点。”
“也对。就算我一直吃素，每天只吃可以渡命的量，我母亲也不会回来了。”
说起这个来真是让人伤心。
钱琳琅低头，夹了一点白菜吃。她上一世的时候，就已经把能失去的就失去了，这一世应该学会坦然接受。
季挽看不得她这样，柔声说：“你相信这世上有灵魂的存在吗？”
钱琳琅摇头，但很快又想到自己死后，魂魄不是在尘事漂浮了多年么？就又点了点头。
“也许你母亲就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你。一个人如果心里在意另一个人，就算是死了也不愿离开他。”
季挽想到了自己，那些年不也是陪在她身边，不愿离去吗？
“今天敬茶的时候母亲不在，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季刘氏今天这样，对钱琳琅来说是非常不尊重的。好在还有季老太太震着，不然今天钱琳琅可能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季挽的神色依然淡淡的：“母亲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去打扰了。”
钱琳琅皱眉，这是让她们继续这样下去？季刘氏怎么做都好说，毕竟她是长辈，而自己作为新妇，如果不去只怕会被人诟病。
“你小小年纪，学什么大人皱眉。”季挽伸手抚平她眉间褶皱，笑道，“如果继续皱下去，你眉心间会出现纹络，到时候你肯定又会嫌丑。”
他的动作过于熟稔，好像他们很亲密的样子，钱琳琅侧头避开了。
季挽的手落在空气里，显得有点尴尬。他收回自己的手，道：“母亲有心结，等她自己想明白吧！”
钱琳琅知道季刘氏这次的做法有点过分，但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她能确定季刘氏不是坏人，也就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
“我们作为小辈的，主动一点没什么。”
季挽笑了笑：“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我也不想因为我让你家中不和，你本来就是为了帮我。”
“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那就没必要一直纠结，你不需要因为这个觉得欠了我什么。”
钱琳琅偷偷的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好像忽然不高兴了。她有点无奈，不知自己怎么惹了这尊佛爷。
饭后，钱琳琅的倦意更浓了，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眼睛水汪汪的。
季挽故意装作没看到，等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他才缓步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睡颜说道：“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当然，回答他的只有轻微的呼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