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北狄人是打算解决战斗了。”季挽说。
“季兄，有遗憾么？”
季挽神色平静：“有。”
他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才成了一品大员，坐到内阁首辅的位置。
他本该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有一番作为，让南晋像鼎盛时期一样。
可这一切都被北狄人摧毁了，战争可以毁灭一切，让所有文明不复存在。
这就是他的遗憾。
“我也有。”
季挽侧头看他：“什么，会不会是没娶妻？”
“是啊！活了大半辈子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以后都是孤魂野鬼，连个可投奔的人都没有。”
丛将生说到这里笑了笑，又道：“我和你没法儿比，你有儿子了，将来清明寒食有你一祭。”
季挽也笑：“你坟头上的草怕是都没人给你拔。”
“可不是么？”
丛将生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将军，北狄人在运输云梯，看样子是准备强行上城墙。”
丛将生看了眼城墙下的北狄人，密密麻麻的。按照他们现在的兵力部署，已经不可能挡住了。
“运火油上墙。”
火油是最后一道防线，虽然可以暂时抵御住敌人，也可以给他们造成大面积的伤害，但是同样也会毁掉城墙。
城墙损坏，他们就只能和对方肉搏。从人数和精力上来看，他们抵御不了多长时间。
火油洒下城墙，士兵往下扔火把，城墙下面很快就变成火海。被点燃的北狄士兵，发出惨烈的叫声。
看到同伴被火烧着，北狄人也乱。没有人不怕死，北狄人在举起屠刀的时候豪勇，真正轮到自己，同样怕得要死。
“慌什么慌！”北狄的将军大声喊道，“火油是多么珍贵的东西，数量肯定有限，先退开，等这波火着完再上。”
丛将生叫来自己身边的近卫，道：“北狄人暂时不敢过来，你带人出去清扫战场。”
虽然弓箭一直省着用，带鱼下的也不多了，可以趁机收一些用过的来，还能多杀几个敌人。
北狄这次的元帅叫阳哲木，是阳大将军的嫡长子，在北狄颇有威信，是个用兵高手。
阳哲木远远看见提前打扫战场的南晋兵士，冷笑：“看样子他们真是强弩之末，我们现在不能大意，要保证足够的耐心。”
他身边的其他将军却不以为然：“元帅，末将新学了一个成语，叫回天乏术，用来形容南晋此时的军队再合适不过。
他们已经耽误了我们太多时间，我们无往不利的骑兵在他们手上都吃了大亏。
等到宁城攻下来，我一定要把里面的人都杀光，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抵抗我们是什么后果！”
阳哲木扫了他一眼，没说话，这位将军平时就有自信，一场胜仗没打过，还感觉自我良好。
“元帅，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你忘了，你身上留着的是阳大将军的血，是我们北狄的勇士。”
阳哲木冷声道：“南晋现在是没落了，但你不要忘了，他们曾经有多强大。
如果说北狄是狼，那南晋就是猛虎。我们这次之所以可以胜利，是因为他们打盹儿了。”
“元帅，我看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更客观。”
阳哲木看着离自己很远的城门，低声道：“丛将生，真是一个领兵奇才，这种情况下还能抵抗这么久。”
“元帅喜欢，末将可以把他的人头割下来送你。”
阳哲木冷笑，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和白尽很像：“我没有收藏人头的嗜好。”
丛将生这边就没有他们那么闲了，他让人在清点箭，让所有弓箭手都上了墙头，准备再送北狄人一程。
丛将生是个射箭高手，他手下有很多神箭手，可以做到箭无虚发。
火油燃尽之后，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奇异的香气，是被烧熟的尸体散发出的味道。
北狄发动二次进攻。
箭如雨，北狄的士兵都成了活靶子，死倒一片。
阳哲木看到自己的士兵死了那么多，心里愤怒，不肯再让北狄人冲在前面。
那些受他游说来的小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箭，每一箭不是射在心脏上，就是射穿额头。
逐渐的，没有人再敢往前走。都是血肉之躯，家里还有父母妻儿，谁也不想死在这。
众小国派来的将军，既畏惧阳哲木，又害怕把人都折在这儿，回去没法交代。
阳哲木看出他们的犹豫：“各位难道真想捡现成的？我们已经和南晋人打了数月，死伤不计其数。
现在已经快到收尾的时候，将众位叫过来自然不是让你们吃白食的。
为了南晋灭国之后，我们能和平共处，我劝各位最好还是不要太自私，免得将来不好收场。”
阳哲木继承了他父亲阳大将军的睿智，有将军气质，在战场上没有人敢不服从管制。
“阳元帅，我们也想让他们冲，可南晋人的箭法实在太恐怖了，这些士兵根本就不听我的指挥。”一个小国的将军说道。
“既然你们和我是一个意思，我自然有办法管理。我想大家都知道，我治军一向严格。”
旁人对阳哲木并不是知道太多，毕竟跨国了，倒是对他父亲阳大将军比较熟悉。
阳大将军带兵出了名的凶残，违反军令者，杀无赦。不管所犯军令严不严重，犯了就杀。
前几年因为他的暴虐引发多国关注，把人杀了还要暴尸，放在囚车里让所有人看。
虽说不是自己国家的人，但是，任谁也受不了阳大将军这么做，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关于此事，众小国的将军们心有余悸。
阳哲木将目光缓缓扫视了一遍，冷声道：“刽子手何在？”
“元帅，我们在。”
十个穿着黑色战衣铠甲的人依次站好，气面色冷峻，身材魁梧，无形中给人很大的压力。
军中一般会设置军法处，专门用来惩戒犯了军令的将士。但在军中设立刽子手，还是闻所未闻。
“把后退不肯前进之人的头砍下来，先砍十个，如果他们继续不动，那就再砍十十，以此类推。”
众小国的将军还在消化他说的话，血淋淋的十颗人头已经落地。这是所有人才开始害怕，并且后悔和北狄结盟。
自己的国家本来就弱小，北狄人又这么凶残，将来一言不合，不是会挥起屠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