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他刚刚碰到的应该是柔软的东西。男子的胸膛是硬的,清瘦少年的就更是。
他确定这种触感太过特别,让他几乎反应不过来。他和钱琳琅成婚后,虽没有夫妻之实,但也是亲密接触过的。
这种感觉也不像女子的。
阮崇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身上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事?季挽眼眸深沉,手伸到了钱琳琅的衣带处。
会不会是女子?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就忍不住要出手了。搞清她的身份,对未来制肘她,是非常有用的。
什么君子之道,君子不当为,这一刻都抛了。为了避免她清醒,季挽在她后颈上点了一下,钱琳琅更深的睡去。
季挽只解到了绷带那里就停了手,解到这里,已经能证明他的猜测,再往里,他就没有必要看下去了。
没想到这个让朝臣头疼,贾广的第一门客,竟会是个女子。如果她的五官再柔和点,眉毛再细弯一点,唇角再尖些,的确就是个女子模样。
就现在来看,她的样貌也是有些雌雄莫辩的。她这样,贾广会发现不了么?
季挽给钱琳琅拉好衣襟,下了床。如果说他介意别人接近他,那对女人就格外排斥。
曾经的他不是这样的,他认为女子是柔弱的,需要更多的呵护照顾。可后来他见识了邱韵的恶,以及季家后宅的那些肮脏事,心里对女人便厌恶了。
能入他心的就只有一人,那个唯一让他感觉温暖,感觉活着是很好的人。
阿沅,你究竟在哪?
钱琳琅再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外面依然下着雨,绵绵雨丝,仿佛无穷无尽一样。
天阴沉沉的,看不出时辰。她去外间找季挽,见他正在看佛经,身前的桌案上燃着香,颇具禅意。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季挽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淡声道:“这雨怕是要下上几日,我让空见大师给你安排房舍。”
钱琳琅挑眉,他怎么忽然要她去别的地方住了?难道他识破了她是女儿身?
她扮了这么久的男人,应该不会轻易露出破绽才对,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一系列的问题徘徊在钱琳琅的脑海中,她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解决,索性就戳在那里一动不动。
季挽的耐心一向很好,他等着钱琳琅先开口。钱琳琅也不慌,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拿了本佛经看。
翻书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的手,身子一僵。她的手是做过伪装的,用特质的药水泡,可以看起来更粗糙。
许云周说过,只要手不沾水,就会一直保持那个状态。昨天下雨,她出门的时候,手被雨水浇了,现在看起来古怪得很。
她轻轻地握了拳头,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心虚,只要季挽不说,她就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苦心经营,好不容易立住阮崇笙的身份,如果被暴露,那就完了。季挽不是多事的人,应该不会多言。
季挽就算是不看她,也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内心一定是忐忑的。他抬头,淡声道:“先生只要不助纣为虐,我就不会为难你。”
“谁不想做好人?我也有我的苦衷。”
“先生自己考量,请吧!”季挽神色冷漠地下逐客令。
钱琳琅也不含糊,起身,道:“我相信季大人是公正的,不会因此刻意难为。”
之后的两天,他们相安无事。
雨过天晴,钱琳琅由玄空引着下山。她的手收在衣袖里,缓步慢行,季挽在她前面,上这座山,都是要步行的。
“施主,小僧还有中课要做,您跟着季施主走便是。他是我师叔的常客,对路况熟悉。”
钱琳琅点头说好,就见玄空返身回了山上。一直走到山下,季挽上了马车,钱琳琅还是在路边等。
“三爷,我们要不要捎阮先生一段?”平安问。
季挽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不语。
平安知道主子这是不愿意,便不敢再说话。只是心里想着,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嘴,吃了人家的烤番薯,现在不拉人家一程,怪内疚的。
平安的内疚没能维持多久,很快他就看到了赶过来的马车。车夫是个黑衣少年,身形高挑略瘦,面容冷峻。
两车交错的,平安竟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当初因为兵器之故败给良生,对武痴的他来说,一直是心里放不下的事。
他再看黑衣少年时,对方的马车已经走远。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感觉又多想了。
良生把车停到钱琳琅跟前,向她伸出手,钱琳琅自然地把手递给他,由他拉着自己上车。
“办好了?”
“嗯。”钱琳琅靠着马车,懒洋洋地回答。
良生瞟了她一眼,问道:“累了?”
“有点儿。”钱琳琅撇了撇嘴,说道,“骨头酸。”
洛中就是这样,这接连几天的大雨,让空气都湿润起来,潮气很重。钱琳琅最怕潮气,天气一这样,她就不舒坦。
况且山上的房屋建得单薄,还没有火盆,她今早又来了小日子,之前撑着还没感觉,现在有点受不住了。
“你去里面躺着,我放了被子,自己用炉子煮点热水。”
钱琳琅听话地缩回马车,却没生炉子,而是用棉被把自己包好,缩在被子里。
她这时候有点想在季家的日子,每次她小日子,季挽都会让人给她煮红枣桂圆羹,屋子里也是暖和的。
“季挽……”
季挽……
正在闭目养神的季挽骤然睁眼,他打开车帘,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思绪纷沓。
他最近只要睡觉,就会听见钱琳琅叫他的名字。声音轻轻弱弱,似有若无。
这声音勾着他的心。白天,他在衙门办公,凭借自己的意志力,还能控制住,夜里就被这声音折磨得抓心挠肝。
阿沅,你究竟在哪?
季挽复又闭眼,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一个人不可能人间蒸发,他心里有两个想法。
一个是她可能遇害了,另一个是她就在一旁看着他。前者他不敢深想,后者则是灯下黑。
他身在这个局里,就算是再聪慧,这个时候也是看不清的。可是没有人能帮他,在他的世界里,除了钱琳琅,没有人能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