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请现在帮我准备一个小炉子，要最好的碳，还要去年冬天的雪水做药引。几副药下去，三夫人的寒症便可痊愈。”温太医说。
季挽神色平静，内心却是有点激动的，他淡声道：“你有把握么？”
“有。”温太医神态笃定。
季挽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让人去准备东西。钱琳琅却在想，昨晚良生用了什么办法，能帮她解了寒症之苦。
虽说心里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心里好像不那么恨他了，但失望还是避免不了的。
温太医的药熬了很久，文火慢煮，可以最大程度地激发药性。解毒草难得，他亲自盯着火，就怕不小心糊了。
钱琳琅和季挽在寝房里等着，钱琳琅没事做，就拿过做了一半的针线继续缝制。
季挽本来打算看会书，但怎么都看不到心里去，索性把书放在一旁，盯着钱琳琅做针线。
钱琳琅眼睛是看不到，但感觉比从前更灵敏了。她一边做针线一边说：“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季挽眼睛不动，说谎话却一点都不含糊：“我没有。”
“你有。”
“我在看书。”
钱琳琅放下手里的针线，低声说：“你如果在看书，为什么半天都没翻动一下？”
季挽无语。
“我看你在这里也静不下心看书，不如还是去书房吧！”
季挽挑眉，道：“这是我的府上，我想做什么不用别人管。”
钱琳琅没说什么，自己拿起针线继续。季挽的话没错，这是他的家，自然由不得别人来指使他。
季挽本来只是随意找的借口，没想到她竟然当了真。说出去的话不能随便收回来，他有点费神地想，怎么才能打破现在的气氛。
从来都是姑娘家追着他，让他主动搭讪别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件正经事。
“白尽要回来了。”
钱琳琅一愣，她用阮崇笙的身份和白尽有了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虽然联系不多，但一直也没断掉。
对于白尽要回来的事，她其实是知晓的。白尽的处境一直不好，能活下来也纯属侥幸。
白尽做事不留余地，杀人如麻。权倾朝野那些年，他手上的人命多了去。等他回来后，怕是这洛中城又要不太平了。
“我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
“想想，让他那样死其实是便宜他了。”
钱琳琅想到了自己的惨死，那些疼痛记忆犹新，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可以亲手为自己报仇。
“这世上如果真的有因果报应，白尽就该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我想这一天应该会来的。”
钱琳琅听出季挽的郑重，把脸颊转向他，低声问道：“你是要替我报仇么？”
“也不全是，我和白尽的恩怨，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他不能共存就够了。”
“我记得你和他曾经是好朋友，惺惺相惜。”
季挽眼神漆黑，深不可测：“谁没犯过错呢，我年纪小的时候，也难免会有眼不识人。
我和你有共同的仇人，你身为女子想报仇不方便，这件事便由我替你做吧！”
“深仇大恨，我总要为自己做点什么。”
“那就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吧，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也不要强迫自己。”
钱琳琅点头：“能重新来一次不容易，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
钱琳琅低头做针线，缝了一会儿，又说：“我觉得有点闷，你给我念书吧！”
季挽神色柔和，声音却没有变化：“想听什么？”
“成语故事？”
“那都是小孩才学的。”
“四书？”
“不嫌枯燥么？”
钱琳琅撇了撇嘴：“话都让你说了。”
季挽听着她抱怨，心里却只觉得温暖，也就由着她了。
他去书房找了本成语故事，还是他小时候启蒙，父亲从书店给他买的。他是个爱书的人，书籍都保存得很好。
他用清越柔和的声音念着凿壁借光的故事，钱琳琅听着觉得很有意思。这些成语故事，本就是小时候学的，年限太久，她已经记不清里面主人公的名字了。
季挽一口气念了三个故事，感觉口干舌燥，就到桌案那里倒水。钱琳琅听出他要做什么，笑着说：“我也要。”
季挽唇角一弯：“你倒是会指使人。”
钱琳琅但笑不语。
季挽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手边，低声道：“凉一凉再喝。”
钱琳琅伸手捧住水杯，感受着杯身传出来的温度，很暖，她有点出神。
“成语故事你还要不要听？”
“不想听了，没什么意思，不如你找个话本子来给我念吧，最好是讲恩怨的。”
“我书房里没有这种东西。”
“噢，那就算了吧！”
季挽不忍让她失望，犹豫了一会，又道：“不如我给你讲历史故事？”
“历史都是厚重的，又沉又闷，我不想听。”
“那给你讲历史上的名人故事？”
钱琳琅想了想，觉得可以：“那你挑有意思的讲。”
季挽无语，不知自己怎么就落了这么个下场。不爱说话的他主动给人讲故事，还要被挑三拣四。
“历史上有个大臣，要坐三十个人抬的轿子，轿子里生活和办公的一应俱全。可以说是极尽奢华，对当初的社会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这个故事说的是张居正，我晓得。”
这意思就是她知道这个故事，让他不必再说了。季挽只好换了一个，不巧的是钱琳琅又知道。
“那不如你说你想听谁的，我给你讲。”
“那你讲讲南晋唯一一位女皇帝的故事。”
南晋素来是以男子为尊，女子的社会地位很低，不能科考，也不能做官。在这样的背景下，却出了一位女皇帝，不得不说是传奇。
“史书成对她的记载不多，流传下来的大多数也是没有历史考证。我知道的很少，并且不能保证真实性，你确定还要听吗？”
“听。”钱琳琅笑了笑，“正是因为没有历史考证才显得更加神秘，可以让人有无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