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嘴！”
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周舒瑶的反应比我还大。
“请保姆还要发工资呢，你把姐姐带回来养不会就是为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吧？是不是以后还要卖出去给弟弟当彩礼？”
我最近是忙于学习和打工忽略了和周舒瑶相处，但我没想到她现在那么敢说了。
“妈，姐姐现在的成绩在全校前三，所有老师都说她稳上华清大学，你可不能把她前程给毁了啊！”
“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要什么前程？”
周舒瑶还想继续说，我把她拉住了。
“你们小孩懂啥？你弟弟可是XYY染色体！超雄孩子，以后会特别强壮，保护妈妈呢！以后呀你们想害我，可不容易了。”
“你……”这次是我想说话，却被周舒瑶拉住了。
周舒瑶把我带到了屋外。
“姐，你应该也有看过超雄孩子的案例吧。”
我低头默认了。
“既然她选择了这样，那我们也没用办法。既然已经有了那个宝贝儿子，那我们就自己走自己的，不要和她们有牵连。”
“瑶瑶，你长大了。”
我笑了笑，望着她。
“姐姐，我们永远是一伙的。”
“永远。”
6
时间过的很快，高考也进入了倒计时。
我跟学校讲了自己家里的情况，有妹妹帮我作证，我每天都住在学校宿舍，周六日也不例外，妹妹有时间就会来学校找我。
“姐，弟弟长大的可快了，比同龄孩子还要大块，吃的还多。”
“等我上高中我也要住校，家里实在难待下去，看着他眼神我就害怕。”
她一边说着一边翻着口袋。
“姐姐，你在学校还好吗？如果吃不饱和我说，我把妈妈给弟弟煮的蛋给你带来了，反正他那么肥还不会说话，妈叫我喂他，少吃一个妈也不知道的。”
“姐，你怎么不说话？”
“诶呀！姐，你怎么哭啦！”
我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没事，就是特别想你。”
“下星期我要去参加竞赛，你别和妈说也别来找我了，你也要好好准备中考。”
“姐，我相信你。”
这一世虽然与前世有很大的变动，但我一点也不后悔。
我相信，人心本就是善良的。
有了挂念的人，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妥协。
竞赛很成功，我顺利的拿到了华清大学的报送资格。
这个消息一出，邻里居里都来祝贺妈妈，反而她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什么？我女儿保送华清了？舒乐？你们逗我呢！”
“骗你干啥呢！外头都拉横幅了！舒乐是咱这一片区的骄傲呀！”
听着一群人夸我，我还有些不自然。
“妈，我回来了。”
其实，自从弟弟出生后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你还知道回来！小兔崽子！”
看到我的瞬间，她不是祝贺，而是揪着我的耳朵训斥，这下可把过来围观的邻居看呆了。
“妈！”周舒瑶一把把我揽过来，气呼呼地说道：“姐姐报送华清大学那么好的事，你还这样对她！”
“是呀，舒乐从小听话懂事，都是大家看着长大的。”
“真是羡慕你有那么好的孩子呢。”
周围的邻居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也纷纷来帮腔。
妈妈的脸有些挂不住，连忙把我和妹妹拉回屋内。
“好了！这下好了！那么大张旗鼓，被人知道我不让你念书还把你卖给老王，她们会怎么看我！”
妈妈脸都涨红了。
“你到底有没有尊重过我！”
我忍不住，彻底爆发了。
“那么多年了，我从来都没有忤逆过你，像条狗一样听你的话，你还想要怎么样啊？”
“是，你是供我读了那么多年书，这是我不可否认的。这些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请你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了！”
“关心你的宝贝儿子去吧！”
话音一落，我头也没回的走进了房间，周舒瑶看我发那么大火也跟着我走回去。
暴风雨过后的宁静，是阴沉又寂静的。
“瑶瑶，你觉得我做错了么？”
我带着点哭腔，眼角还带着几滴泪花。
她拿手轻抚我的脸颊，把我眼角的泪花也抹去了。
“你早该这样了，姐姐。”
她紧紧地把我抱住，像六岁那年我紧紧抱住她一样。
7
时间过的很快，周舒瑶如愿以偿的考上了我曾经的上的重点高中，和我一样的排名。
弟弟也长得快，还没一岁就长得五大八粗的了。
我拿这几年打工赚的零用钱给妹妹和自己买了一部智能手机。
“我去上学后受委屈了也别憋着，给我打电话发消息都可以。”
“好。”
汽车发动了，我看着窗外一个小小的女孩跳着，努力朝我挥手。
“姐姐，我想你。”
打开微信就看到一个哭哭的表情和一条带着哭腔的语音。
“想我就好好念书，考华清来。”
“一定。”
因为有了华清的补助，我不需要交学费，再加上学校和市里的补助金，我甚至不需要去兼职都能过的很富足。
但我不甘于此，我一边学习，有空就在外面跑家教，晚上在家视频教妹妹做题。
一开始还很顺利，但这几天我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原本正在好好学习的妹妹总是被突然摔在底下的碗筷打扰。
“舒言！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乱碰东西，你听不懂吗？”
“妈！快来管管你这赔钱货儿子！”
次数多了，我也有些厌恶，随口吐槽了句超雄孩子的坏处，却被妈硬生生怼了十几句。
“你懂啥呀？超雄孩子就是普通孩子营养吸收的好比普通孩子长得快比普通孩子还要勇敢聪明。你读那么多书有啥用？不照样不明白这些道理？”
唉，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但我并不在乎她以后被这孩子折磨，我只在乎我的瑶瑶高考会不会受影响。
周舒瑶住校后，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静。
当然不是因为周舒瑶吵，是因为再也没有一个大胖小子突然出镜了。
随而代之的是妈妈每天的朋友圈。
“言言真棒，今天推倒了一个比自己大块头的小胖墩，真是个大力士。”
“我们家言言呀一顿要吃五个鸡腿，已经比同龄孩子都要高了哦，是个大胃王呢！”
周舒瑶每次一看到都要截图给我吐槽一大堆。
但这安静没有持续多久，我开始被妈妈的电话连环攻击。
“乐呀，你弟弟今天在外头不小心把人车刮花了，人家要配2w，你拿给妈。”
“乐呀，他是你弟弟！那么小还不懂事呢，你可不能不管他。”
“乐呀，你弟弟他在幼儿园把同学推倒了，头破了要赔三千，你不能视而不见的呀！”
服了，真是好事想不到我身上，跟上辈子一样缺钱了就只会在我身上吸血。
“我不每个月都给你打两千么，不够别找我要了。”
“我爹有钱，找我爹。”
看着就烦，直接把她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没过几天，周舒瑶又跟我吐槽了。
“姐，妈来学校找我了，她说你不给她钱还把她拉黑了，哈哈哈哈真爽。”
“我就知道她那宝贝儿子肯定会出事，但我没想到那么快，才三岁呢。”
“你可千万别心软把钱给妈了，等着我高考完就去找你玩！你可得带带我！”
看到一长串的消息，我还有些发愣。
是啊，三年了，自从考上了华清，我就没有回过家了。
我和妹妹已经三年没见面了。
“现在呀是关键时期，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学习就好了。”我十分严肃的说道。
“好啦姐姐，我找你就是放松的嘛。现在老师都叫我周舒乐2.0呢！嘿嘿！”
我噘嘴，“当我的2.0就那么开心？”
“那是！”周舒瑶笑了笑，“大家说到周舒瑶就会想到周舒乐，说到周舒乐就会想到周舒瑶，多好呀！”
聊的正开心，忽然看到手机里导员给我发的消息。
“舒乐，你妈妈来找你了。”
8
看到这条消息后，我呆滞住了。
来到校门口，看着妈妈扯着一个看起来四五岁，咬着手指的小孩。
这眉眼可真像她，怪不得那么疼这孩子。
“不是才三岁？都那么大了，那么不听话不应该啊。”
我小小声地说，不料却被她听进耳朵里了。
“你就是嫉妒我儿子！嫉妒我对他比你好！”
我白了她一眼，“行了，有什么事快说吧，我挺忙的。”
“你这小崽子有啥可忙的？忙着找男人呢？我警告你可不许那么不检点啊！”
……真是无语了。
我把她们俩带回了学校饭堂，给她们一人买了一份牛肉面。
“我们大老远来，就让我们吃这些啊！”妈妈把一边牛肉全都放到弟弟那一碗一边用尖锐的话语和我说话。
我叹了口气。
“不然呢，你们平时又没有给我零用钱我还给你们转两千，我哪里有钱。”
听着这话，她可不乐意了。
“没钱？没钱就回家吧！老王儿子正得娶媳妇呢，你刚刚好合适呢。你看这也快毕业了……”
我知道，老王家那儿子是弱智，都快三十了都没人要。
想拿我做交易，可惜了我还不蠢呢。
“行了，吃完这顿赶紧走吧。”
听到我赶她走，她还不乐意了。
“不得行！你赶我走我可不走！非亲非故，我养你那么大你就这样对我的？”
她音量越来越大，正好是饭点，身边陆陆续续来了些围观的人。
她看到身边有人了，便哭喊的越大声。
上辈子她也是这样来我公司前撒泼的。
那时候我好面子，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了她，自己天天啃白面馒头。
但现在的我，心比石头还硬。
“你再喊一声我报警了。”
我拿出手机输入了110，就差按下通话键。
她一看就怂了，马上把嘴闭上。
“诶呀，好好说话嘛。”
“五百算你来回车费，要就要不要滚！”
“周舒瑶要高考了，你也别烦她。”
她自认理亏，讨好似的笑了笑，拿了我的钱就溜了。
不久，高考就到来了。
我知道妈为了照顾她宝贝儿子是不会特意来接妹妹的，所以我偷偷来了。
“姐！你怎么在这！”
我还没看到她，她反倒先看到我了。
三年不见，她个子长高不少。
“还不是来接我宝贝妹妹啦~感觉怎么样！”
“嘿嘿！等我就好啦！”
这次回来，我不打算回家。
但我打算把周舒瑶接走。
周舒瑶硬气，但她终究还是没那么多心机，留她一人容易吃亏。
我提前租好了学校附近的房子，找了个好实习。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就和周舒瑶一起生活了。
周舒瑶带着行李箱和我一起上车时，我还有些恍惚。
看着身边人的脸，竟然丝毫让我联想不到前世那个恶毒的女人。
这是一张看了会让我安心、有底气的脸。
“姐姐，我们成功啦。”
我们搬进了我租好的房子里，痛快的吃喝玩乐了几天。
“查分了，紧张不。”
“紧张啥紧张，我上华清不是必然的嘛！”
“挺好，自信就好。”
一查分，显示着无法查询。
“哈哈哈稳啦姐！”
话音一落，我的手机铃响了。
“你好，我们是华清招生办的。”
“请问你家周舒瑶有报读华清的意向么？”
我俩相视一笑。
9
舒瑶上学不久，我收到了一条罕见的短信。
“女儿呀，爸想和你商量和你妈离婚的事。”
“当初她不顾一切的要剩下这个孩子，现在跟发了疯似的护着他的儿子，简直不要命了。”
这个只会唱红脸的爹给我发消息，属实有些震惊到我。
“你自己考虑好了就好。非要离，不要把我和妹妹判给妈就好了。”
我想，他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就再也没有给我发消息了。
周舒言越长越大，犯的错也就越多，但妈妈总会以各种方式去夸赞他。
在她的世界里，她的宝贝儿子就永远都不会有错。
她固执己见，不听身边任何人的劝阻，认为所有人都嫉妒他有一个强壮的儿子。
听说离婚后，那女人要了一大笔扶养费。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个月的钱甚至已经不够妈妈赔给别人的了。
于是乎，把矛头转向了我和刚毕业的妹妹。
刚上班没多久，有同事就告诉我，我妈来找我了。
我还没到公司门口就听到她鬼哭狼嚎的声音，拉着我那看起来智力低下的弟弟。
“行了，你还要丢人现眼到哪种程度？”我不耐烦的说。
“你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养你那么多年，要你一点钱都不给我！你弟弟犯事了，你帮帮你弟弟不行吗？”
“首先，从上大学开始你就从来没给过我一分零花钱，甚至我每个月都会给您卡里打两千块，我有了工作后就给你打两千五。”
“其次，弟弟的锅，我是不可能替他背的。当初你不顾家里人要生下这个超雄弟弟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
听到超雄弟弟后，身边的人全都议论纷纷。
不用我说，各位明事理的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现在这个社会，不是谁大声说话就有理的。”
她跪着硬是旁人拉都不肯起来。
“那你说说他又犯啥事了？”
母亲咬了咬牙，“他在学校下楼梯的时候一不小心推了一把同学，他同学的脑袋摔成脑震荡了。”
“那是他同学体质不好，我小宝只是和他闹着玩的！又啥关系？”
我叹了口气：“没关系，没关系那你赔钱吧。你数数，从小到大你为了你的宝贝儿子赔了多少钱。”
只见周围人的议论越来越大声，她终于有些觉得丢脸，拉起周舒言就跑了。
她离开后，很多同事都来安慰我。
“有个那么奇葩的妈情绪还那么稳定，唉。乐乐你还真是不容易。”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什么办法呢？
早习惯了。
她再找我，我都想要替受害人报警了。
过了几年，妈都没跟我说周舒言闹事，这倒是令我挺震惊的。
直到有一天警察找上门。
“你好，请问王翠欣是您母亲吗？”
我疑惑的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您的母亲涉嫌诱拐儿童现在已被拘留，请您和您妹妹陪同我们回警局陪我们做笔录。”
在观察室里，我久违的见到了妈。
她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一看就是被他的宝贝儿子伺候的。
可能是害怕，妹妹的手又握的紧了些。
“女儿！妈妈的两个乖女儿！你们是来救妈的么？快来把妈放出去！”
看到我俩，她好像看到了救兵，不顾一切地嘶吼着。
我没搭理她，我是讨厌她，但我不至于说谎，青红皂白我还是分得清的。
我确实不是妈的亲生女儿，我只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警察，没有一丁点添油加醋。
10
后来，妈得到了缓刑，真正判决的时候却没找到人影。
警察没有办法，直接进入了她家，却只发现了一具腐烂的尸体和正在打游戏的弟弟。
据警察说，一进门就有一股臭味，尸体旁边还有苍蝇围着。
“上呀！怎么不上！”
而弟弟只会一股脑的玩游戏，甚至不知道妈妈已经去世了，还对她拳打脚踢。
“嗯？怎么躺在地上不说话了！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收到这个消息的我和妹妹竟然一点情绪都没有。
周舒言还没成年，我和妹妹把他送去了精神病院，除了每个月按时给他打钱外没有一点多余的联系。
我躺在床上，回想重来的一生，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姐姐，我们自由了吗？”
“嗯。”
“姐姐，以后什么都不能将我们分开了。”
我轻轻一笑，把在我怀里傻笑的她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