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怀完全不知道怎么打架,如果让他选的话,他宁愿逃跑,
“没事了,不用害怕。”还挤出了一份不怎么灿烂的微笑。
他记得他刚升入高一的那一天,看到校园里有一群男孩子围着欺负一个女孩子。
周围熙熙攘攘的很多人,但大家仿佛没看见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他走上去,就把为首的男孩子揍了一顿。
当时他的情况也没多好,要说起来,也是两败俱伤。
他制止住了男孩,以为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却不曾想那人居然拿出一根木棍。
纪思瑜眼疾手快把木棍踢飞,两人便又再次扭打开来。
谁曾想,最开始受欺负的女孩,竟捡起了那根木棍,狠狠的朝那人身上打去。
结果不言而喻。
而那原本不属于他自己的名头,也被莫名其妙地传了出去。
最终整个锅都是他背的,校长侄子开学第一天被打进医院,他也被罚回家反思。
他爸也赔了受害者家属不少钱。
而校长侄子在校园里欺负小女生的事,却没有一个人提起。
好在,他的父母都是三观正的人。
这世上有很多都是说不清的。
但是公道却永远都停留在世人的心理。
法律不会惩罚他们,但道德的谴责却一直都在。
世上不缺天赋异禀的人,不缺达官显贵的人,但缺一腔孤勇的人。
但凡是能够坚持自己认为正确事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
“谢谢。”尽管杜秋怀脸色不大好,但他还是有礼貌的。
“我记得你是下午才有课?”纪思瑜问道。
这帮人虽说被打跑了,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卷土重来。
杜秋怀就一人,还瘦瘦小小,纪思瑜倒是有点担心了。
“不如我逃课陪你?”纪思瑜小心翼翼问道。
…… ……
陪不陪说不好,但想逃课,大概是真的。
“不用了。”杜秋怀低着头,背上书包就准备走。
杜秋怀觉得自己已经麻烦这人很多了,萍水相逢,便亏欠别人这么多,要哪辈子才能还清?
青天白日,哪有那么多打击报复。
杜秋怀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一直都是拒人千里之外。
尽管他心里想表达的是感谢与愧疚,但他表现出来的,总是一副“关你屁事”的表情。
以至于他的同学们都觉他是个骄傲自大的家伙。
其实不是的。
完全不是。
他从小就生活在恐惧和谨慎之中,从来不知道自大是什么样。
纪思瑜觉得眼前这小孩大概是厌烦自己了。
大概是自己太过婆婆妈妈,鬼鬼祟祟,还总教他不学好。
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冤枉。
“那你记得,”纪思瑜捏住杜秋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那些人都是纸糊的,他们强硬,你要更强硬,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断几根骨头,疼两天,你只要比他们更疯,他们就不敢朝你发疯。”
杜秋怀大概是从那时起被打通了任督六脉的吧。
只要你比别人疯,别人就不敢冲着你发疯。
尽管他早已忘记了当时的情景,但他的脑海里还时时会有这句话冒出来。
杜秋怀朝着他点点头。
纪思瑜说话认真且真诚,这种被人呵护,被人护着的感觉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
他想起了昨天。
昨天杜秋怀眼前这个少年大大咧咧,随性之至。
他现在明确的知道了。
是羡慕。
他是羡慕眼前这人。
像风一样自由,无拘无束,,有着少年人所有的美好。
又像太阳一样明朗。
像光一样。
是他摸不着的阳光啊。
他真的,好像去摸一摸。
“嗯。”杜秋怀点点头。
尽管心里无比赞同,并且做好了要同一切小混混战斗到底的觉悟。
但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依然是一副“关你屁事”的表情。
害,大概是这孩子真烦他了吧。
纪思瑜最后拍了拍他肩膀,便去往了少年宫。
杜秋怀后来在暑假补课期间就也没再遇见那群小混混,不过也没再遇见过纪思瑜。
一直到了后来,他也没能知道那天带他逃课,领他暴揍小混混的人是谁。
其实纪思瑜也早就忘了高二的那个假期,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人是谁了。
他这辈子遇到的人太多了,多如牛毛,数不过来。
他只隐隐约约记得那个暑假还没过完,他就跟着他老爸搬了家。
纪思瑜他爸是个医生,骨科医生。
按说医生这个职业相当稳定,但也不是没有跳槽可能性的。
准确来说,是那年纪思瑜的父亲有了更好的去处,再加上这两年纪思瑜一直调皮捣蛋,不肯好好学习,于是纪父纪母便想着不如给他转学,换个新的环境,或许还能换换心思。
于是那个暑假还没结束,便举家搬往了Q市。
那个有蝉鸣的夏天,提前结束了。
杜秋怀的日子照常过着,虽说暑假里那些小混混没再找他麻烦,但开学之后黄毛却又开始了对他的新一轮的骚扰。
那“骚扰”从原来的替写作业,变成了后来的要东西,要钱。
可惜即便是年满十四周岁,强拿硬要同学东西也不算抢劫——刑法把这帮小兔崽子保护得很好。
但杜秋怀也开始慢慢反抗了。
那个人告诉自己断几根骨头没什么——顶多疼几天。
于是他真的让自己断了几根骨头。
准确的说是两根肋骨。
但他觉得很值,非常值。
义务教育没有开除,但却有劝退一说。
黄毛欺负同学,打断了同班同学两根肋骨,影响恶劣,最终学校领导决定对其劝退。
看见了吧,杜秋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躺在医院里,他在心里,默默对纪思瑜炫耀了一句——做书呆子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老师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杜秋怀出院以后,便再也没见过黄毛。
初三级部的小混混组织也原地解散。
再后来,学校门口收“保护费”的人都开始绕着他走。
纪思瑜说的没错。
只不过是断几根骨头,疼两天。
没什么。
根本没什么。
只要你比别人疯,别人就不敢冲着你发疯。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明白了发疯的好处。
杜佳和还是一如既往的疯。
后来杜佳和也给杜秋怀讲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故事,但无一例外,故事的主角都落得了悲惨的下场。
要么是耳朵被割了,要么是眼睛被挖了。